“左右陛下依然年轻强壮,想是细细调理很快便能恢复,故而不必着急。”
宋棠言语中的意思,裴昭听懂了。
因为认为他很容易恢复,养伤更为重要,为他着想,所以没有马上告知他。
但王御医方才的话可没有宋棠说得这么轻巧。
裴昭沉着脸:“你说的和王御医说的可全然不一样。”
宋棠愣一愣,复羞赧低眉,轻咬嘴唇:“陛下让臣妾如何解释……”
“臣妾也只不过是……相信陛下罢了。”
“陛下如今正值壮年,王御医也说会尽力寻找治愈之法,定是有办法的。”
“臣妾相信陛下,陛下更该相信自己才是。”
一番话听来全无道理。
但此时此刻,听过宋棠的这些话,裴昭莫名心气顺了。
他的确正值壮年。
怎么可能当真就……确实,他年轻体壮,怎么可能从此再也好不了?
宋棠为他着想,之前没有告诉他这件事也不见得别有用心。
说到底,养伤的他本不会沾那些。
他和清漪之间的事情,宋棠半分不知情,自然想不到那一层去。
做出这般判断是有依据的。
想明白这些,裴昭焦躁的情绪逐渐冷却下来,再看向宋棠,见她下巴有些红肿,又想着她这些时日尽力尽力照顾他,愈收敛起脾气。他走到宋棠面前,低下头看着她,抬手揉一揉她的脸。
“方才……是朕误会你。”
裴昭说,“只此事关系重大,该早些叫朕知晓。”
宋棠低眉顺眼:“陛下说得极是,臣妾不应该擅作主张。”
“不过陛下可以放心,此事除去臣妾、王御医和陛下,再无旁人知晓。”
裴昭“嗯”一声:“你做得很对。”
宋棠微笑,羞怯抬眼去看他,又垂下眼,笑容灿烂:“陛下知臣妾心意,臣妾便知足了。”
裴昭迟疑间抬手将宋棠揽入怀中,将她抱住,予她些许的安抚。
宋棠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心底暗啧一声。
愿意相信她这些狗屁倒灶的话就好。
她定然不会辜负这份“信任”,让他多多体会一些“好”滋味。
·
裴昭最终没有怪罪宋棠隐瞒他这件事情。
虽则如此,但无论怪罪与否,摆在他面前的仍有这样一个难题存在。
不愿叫更多人知晓此事,无意声张。
裴昭清楚知会过宋棠这一点之后,又吩咐王御医即刻为他治疗。
王御医当即开好药方。
从此,裴昭每天需要服用的汤药便多出一碗。
裴昭不愿声张的态度正中宋棠下怀。
倘若他无惧沈清漪知晓此事,她反而不好挑拨他和沈清漪的关系了。
宋棠此后表现得越乖巧,在裴昭面前绝口不提这件事。
没有从她言语、眼神里感受到半分异样的裴昭,更加相信宋棠说过的坚信他会好起来的话。
裴昭少有的对宋棠感到满意,发现她也并非过去他曾以为的那般不懂事。因是这般,借着辛苦照顾他的名义,裴昭赏赐她许多奇珍异宝,羡煞了后宫一众妃嫔。
眼见淑妃恩宠尤胜从前,不少妃嫔也变得坐不住。
陛下伤重期间,太后不允她们到养心殿打扰陛下休养,她们不觉得如何。
然而,陛下身体一日一日渐渐恢复,她们依然无法见到陛下……
这件事分明严重起来。
乃至沉稳淡定如窦兰月都感觉到几分的不妙。已是近一个月没有见过皇帝,而淑妃恩宠更胜往昔,竟有独宠后宫的趋势,她无法不承认形势正在变得对她不利。
“娘娘。”
窦兰月凝神思索之际,大宫女喜雨从外面进来,快步行至她面前,一面行礼一面低声说,“淑妃今日又得了陛下赏赐。”
闻言,窦兰月看一看喜雨问:“陛下又赏赐了淑妃什么?”
喜雨回答:“是出自于南海的红珊瑚。”
窦兰月倒吸一口凉气。
南海的珍珠与红珊瑚皆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如今竟都入了淑妃之手。
这样下去,当真是要出事。
窦兰月彻底坐不住。
她撑着小几站起身,缓缓道:“最近这些时日,淑妃享尽陛下的宠爱,而六宫诸多姐妹,上一次见陛下已不知是多久之前,这般任淑妃继续蛊惑陛下,只怕陛下眼中当真再也看不见旁人了。”
喜雨伸手扶着窦兰月,小声问道:“娘娘可是有所打算?”
窦兰月沉吟中说:“喜雨,你去准备纸墨笔砚,我要与父亲书信一封。”
让父亲以子嗣之由上疏奏请陛下尽早为皇家开枝散叶,应是有用罢?
除去淑妃,总该瞧一瞧后宫其他的妃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