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夜安睡,翌日醒来神清气爽,整个人都充满干劲。
“娘娘,昨晚陛下过来,见您睡着了,是亲自把您抱到床榻上去的,也不让奴婢们吵醒您。”竹溪为宋棠梳妆时,向她说起昨天晚上裴昭过来春禧殿的事。
“陛下仔细问过娘娘白天都做了些什么、吃得好不好才走的。”
“临走的时候又说,下次再来看娘娘。”
“可见在陛下心里娘娘顶顶重要。知道娘娘前天夜里被噩梦惊吓,特地过来看望娘娘,来了以后,发现娘娘已经睡着了也不怪罪,更舍不得吵着娘娘休息……”
竹溪越说这些越替宋棠高兴,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宋棠脸上也有笑:“想是陛下的安神香太好用,我竟然不知陛下来过。”
“睡得那样沉,也不知有没有在陛下面前失态。”
她似乎为此而担忧,竹溪马上说:“没有那样的事情,娘娘不必担心。”
宋棠仍笑,放下心般点一点头:“那就好。”停顿几息时间,她沉吟中又说,“陛下每天忙于朝事,依然这样关心我,对我这样好,我也想为陛下做些什么。”
竹溪眨一眨眼:“娘娘可是有什么想法?”
宋棠不否认,笑着嗔怪一句:“整个春禧殿的宫人,就数你机灵。”
竹溪含笑:“那也是娘娘教得好。”
“奴婢一直在娘娘身边服侍,这是近朱者赤呢。”
宋棠心情愉悦,看着铜镜里的人道:“别光顾着说话,快些帮我梳妆。待会儿你随我去一起小厨房,我今天要亲自下厨给陛下做几样糕点,好去德政殿谢恩。”
“是!”
竹溪领命,笑着专心帮宋棠绾发。
·
临近午膳时分,守在德政殿正殿外的魏峰听见裴昭有吩咐,正准备进去殿内,宋棠领着竹溪并两名小宫女过来了。她拾级而上,与魏峰打声招呼:“魏公公。”
魏峰连忙回身行礼,脸上带笑说:“见过淑妃娘娘。”
宋棠与他免礼,又问:“陛下可曾用午膳?”
魏峰答:“淑妃娘娘来得赶巧,陛下刚刚吩咐奴才传膳。”
宋棠便一笑说:“那我确实来得正是时候。”
话音落下,她从宫女手中接过食盒。
吩咐过她们都在外边等着,宋棠随即往殿内走去,魏峰根本来不及说话。
于是,待到走进殿内,宋棠发现不只裴昭在。
宁王裴璟这会儿也在这里。
“见过陛下,宁王殿下。”
宋棠不慌不忙上前行礼,而殿内的人也注意到她提进来的食盒。
宁王裴璟与裴昭虽非一母所出,但宁王自襁褓中时便养在裴昭母妃膝下,可以说是与裴昭相伴长大,情谊非同一般。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陛下与宁王关系极好。
宋棠在入宫前和裴璟接触不算多,入宫后更不可能有太多接触。
不过她好歹晓得这位宁王殿下颇了不得。
裴昭登基那一年,大夏边境遭遇外族侵犯,对方来势汹汹,大夏接连折损几员大将都没能将他们的铁蹄拦下。最后是十七岁的裴璟临危受命、力挽狂澜,把外族从大夏境内赶了出去,这才保住大夏的边境安宁。
更稀奇的是,前世直到她一壶毒酒了却性命,裴璟的府中依然没有王妃。
可惜其中缘由她不太清楚。
不是没有好奇过,然而诸如忙于守卫边境之类的理由,自然不可信。
如今看一看……
论长相、身材、能力,裴璟样样出挑,连在男女之事上都似乎格外克制。
这样的人不比裴昭要强上百倍么?
罢了,这些与她也无什么关系。
他们兄弟关系好,她对裴昭如今只有恨意,她和宁王立场天然不同。
心底纵有万千思绪转动,宋棠脸上不露踪迹。她微微一笑,将食盒送至龙案旁,一面取出点心一面说:“陛下,这些是臣妾在小厨房忙活一上午才做出来的。”
“您可千万赏脸,不要嫌弃臣妾。”
说话间,一碟芸豆卷、一碟豌豆黄被摆到裴昭的面前。
她自己的厨艺自己有数,做出来的吃食连狗都嫌难吃的水平才适合裴昭。
所以宋棠原本没想过要让裴昭以外的人吃这个苦。
不幸宁王今天也在德政殿。
出于礼貌……
她扭头望过去,准备邀请宁王一起尝一尝,对方却先一步起身,说:“陛下,淑妃娘娘,微臣仍有公务在身,须先行告退,烦请见谅。”
“去吧,但也别太累着自己。”
想着裴璟可能是觉得在这里尴尬,裴昭略略交待,便放他离开。
宋棠偷偷为裴璟松一口气,在心底由衷祝贺他躲过一劫,但视线没有怎么在裴璟身上停留。裴璟告退后,她目光立刻黏在裴昭脸上,面带笑容,殷切递过去一双干净的银筷:“陛下尝一尝?”
心爱的妃嫔特地下厨用心准备的糕点,怎能不好生品尝?
裴昭伸手接过银筷,看一眼宋棠,嘴角微翘,夹起一块豌豆黄。
整块糕点送入嘴中的一刻,唇舌间弥漫开的古怪诡异的味道让裴昭刹那间怀疑自己味觉失灵了。品相不错的糕点,却是他自出生以来二十余年从未领略过的难以下咽……甚至令人怀疑哪怕故意为之,都不可能做得出这样的味道。
裴昭表情失控到几分扭曲。
他恨不得将嘴巴里的东西吐出来,可对上宋棠期盼的一双眼,他忍住了。
不敢细嚼,裴昭艰难把那一块豌豆黄咽进肚子里。
尚来不及说话,宋棠已笑眯眯问:“陛下,如何?是不是很不错?”
裴昭:“……”
“陛下再尝尝这个。”
宋棠夹起一块芸豆卷送到裴昭嘴边,“这个也是陛下喜欢的。”
裴昭:“……”
他垂眼看一看和豌豆黄一样品相不错的芸豆卷,张不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