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着,有人忽然一把夺过嘉禾手里的胡饼。
嘉禾抬头,看见一张刻薄的尖脸。
是唐露芝,银朱身边的狗腿子之一。她穿着一身华贵的百鸟裙,自上而下俯视着她。此女最拿手的便是拜高踩低,阴阳怪气。
果不其然,她开口便道:“这不是未来的丞相夫人吗?怎么不留在丞相府享福,跑来大街上吃胡饼?瞧瞧你这身衣服,几天没换了?都发臭了!”
嘉禾没搭理她的嘲讽,向她伸手:“胡饼还我。”
“不还又怎样?”唐露芝把手里的胡饼扔到地上,一脚踢远,咯咯笑了起来。
嘉禾惋惜地看了眼地上的胡饼,默不作声,转身欲走。
唐露芝一脚踩住她的裙裾:“想走没门。”
嘉禾被她这么一扯,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藏在荷包里的玉簪飞了出去,掉在地上,发出“咯噔”一声。
玉簪碎了,嘉禾红了眼。
做了二十几年闺秀,头一回在大街上跟人打架。
为了一根雕花玉簪,一根别人不要,却被她当成宝贝的玉簪。
当初沈云亭送了玉簪给银朱,却被银朱丢了。
不忍沈云亭一片心意被糟蹋,她把簪子捡了起来,小心藏在身边,一藏就藏了许多年。
有些东西宝贝习惯了,一时忘了改。
早知道该把它当了,也好换几个包子钱。不像现在,碎了之后一文不值。
嘉禾和唐露芝因为当街扭打,被巡逻的官差当场压去了离这最近的京兆府衙门。
京兆府的人没有因为唐露芝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就徇私。
分别笞了她俩每人三杖,罚他俩在大牢里反省一日。
嘉禾发着烧,又受了笞刑,晕晕乎乎地被抬进大牢。
跟她蹲在同一个牢房的唐露芝抽抽搭搭地指责她:“程嘉禾,你疯了吗?为了根破玉簪至于吗?大不了我赔你十根,你用的着打我吗?呜呜呜呜。”
是啊,为了根破玉簪至于吗?
唐露芝不知道,过去十年里她多么想要沈云亭送她一根同样的破玉簪,却求而不得。
多年来她梦过无数回,那人用玉簪替她绾发,喊她一声“夫人”。
嘉禾捏着碎掉的玉簪,这些日子憋在心头的委屈全都化作了眼泪,自眼眶夺出,静静从脸上滚落。
深夜,牢房里一片安静。唐露芝哭累了,靠在墙边打盹。嘉禾抱着膝盖静坐在墙角。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牢门的铁链锁发出“咔嚓”的开锁声。
来了几个狱卒打开了大牢的门,其中一个狱卒对嘉禾道:“程嘉禾,外边有人保你,你走吧。”
嘉禾眉心微微一蹙,随狱卒出去。
在这种时候,怎么还有人保她出京兆府大牢?
唐露芝见嘉禾走了,赶紧凑上前问:“那我呢?我也要出去,我爹他来保我了吗?”
“你爹倒是想保啊,可惜保不了。”狱卒头子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手下人立马上前压制住唐露芝,将她拖到行刑用的长凳上。
唐露芝慌了神,大喊:“你们竟敢对我动粗?我爹可是礼部尚书。”
行刑的狱卒丝毫不为所动:“得罪了,唐小姐。你可怪不得我们,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上头吩咐了,要让你好好涨涨记性。”
板子一下一下砸在唐露芝身上,她边哭边想,怎么也想不起来得罪过什么大人物。
最近她也就只欺负过程嘉禾一个人。
该不会,那个保程嘉禾出狱的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