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浮动,月华如水,姜府西边大抵是最偏僻的地方,林子安醒来时甚至能听到虫类悉悉索索爬行的声音。
已然醒来便很难再入睡,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写着他名字的草纸,边角已经有些卷起,仿若经常被人翻看。
他越看越不对味儿,猛地从榻上站起,又将那纸妥帖收起,“便去看一眼,万一有事呢!”
林子安越过高高低低的院墙,在打更声里,借着树影遮蔽一路从他那最西边的景园,往锦仪所在的芳园跑。
天已经很晚了,整座芳园都是静悄悄的,侍女们都已经睡去,留了一盏灯笼挂在门廊上。
他从树上溜了下来,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心中仍旧烦闷,恰在他准备离去的时候,听到了很小声的“喵呜。”
一只小狸奴就卧在房门口,似是被他惊醒,全身毛发竖起紧紧地盯着他。
这不就是被他救了的小狸奴嘛!
林子安伸手朝小狸奴的身子抚去,被小狸奴啪得一爪子挠出几道血痕。
“真是好样的!”林子安不怒反而突然乐了,收回手满是赞许地看着小狸奴,“若是你见到那个伪君子来,也狠狠地挠他!”
——
江南的春日比京都热闹许多,还未到五月,便已是遍地花开,整个院子里都满是花香。
锦仪在院子里休整了几日闭门不见客,总算在四月的最后一天,开始整理收到的拜帖。
女孩子们送的大多是手帕、香料表表心意,贵重些的便是一些钗环首饰,那些表兄弟们送的大多是字帖笔墨,倒是有位别出心裁的,送了一盒香料。
锦仪轻轻咦了一声,打开一闻,便打了个喷嚏,连忙交代半夏拿远些。
“好几个姐姐妹妹都来问我今日去不去望月楼品茶听戏,今日望月楼是有什么新戏本吗?”
“若是品茶的话,定然有不少新鲜茶点,也不知扬州的戏班同京都比又如何。”待翻完拜帖,锦仪独独对这一个感兴趣,她吩咐半夏道,“你便回了她们,说我定会赴约。”
很快便到了拜帖上约定的时辰,锦仪略微收拾了下便前去赴约,来这之前,姜皇后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要让人知道她的公主身份,以免节外生枝。
在这般晴朗的天气,连花都盛开的日子里,锦仪只能忍痛撇去各色钗环当一个素净的小姑娘。
然,公主的美貌与气质是不论她穿什么能掩盖的,即使她打扮地甚至不如普通的世家少女,仍旧让人只觉明艳生动。
她是最后一个到那的,姜府的姐妹们似乎对望月楼极其期待,早早的带着侍从等在了马车边,她们见锦仪来此,表姐表妹得嚷嚷起来。
“表妹可算来了,她们都急坏了。”姜许被挡在人群里,若非他出声,锦仪都没注意到他,“今日望月楼来了家新戏班,她们生怕去晚了便没了位置,表妹勿怪。”
姜许脸上一贯挂着笑意,说话也是慢吞吞得,看着似乎是姜家姐妹们此次出游的主心骨,这般温润的人物,便是京都也不多见,偏偏被林子安称作伪君子,也不知他是什么眼神!
马车载着一众姜家小姐前往望月楼,正如她们猜测的那样,人实在是多,离着还有一条巷子便拥挤起来,她们干着急却没有办法。
“听说今日排的是林家军在北境战敌的事!”
“啊?这有什么可看的。”
“怎么没有啊!据说林小将军以一敌百,杀敌于数里之外,威风的很,京都女子都想嫁他!”
锦仪原本静静地听着她们说话,可是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你就不知了,那林家的小将军在京都人见人厌,京都贵女才不想嫁给他呢!”
“怎么会!”一个年纪稍小的姑娘连忙反驳,“林小将军就是大英雄,莫不是你们京都的贵女都瞎了眼,瞧不上他?”
“他那般粗鄙,连字都不识几个,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做人,”锦仪稍稍提高了声调,又想起这人在后山救了她,护她一路来扬州,也没有这般不堪,又转了语气,“除了武艺高一点,人机灵一点,也没有多好,怎么就值得贵女们倾慕呢!”
“表姐怎能随意给人泼脏水!”这位小表妹据理力争,眼圈通红,“你又没见过林小将军,不能这么说他!”
锦仪张了张嘴,又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