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的功夫眨眼便到,虽说韩司业卖了个关子,但这并不影响锦仪兴致勃勃的准备着踏青一应事宜。
什么糕点、果酒都是次要的东西,那日穿什么襦裙戴什么首饰也并不要紧,对锦仪而言最紧要的便是带着她那只特制的风筝,看着它在宫外一眼看不到宫墙的地方越飞越高。
国子监关于踏青的传统并没有多久,曾有司业看着学子们交上来的课业悲叹这些孩子们不食民间疾苦,写出来的东西大多是空想,他们有的甚至不知道如今几月庄上该种什么菜,若是国之栋梁皆是如此,是天启之哀。
学正听到后,觉得的确如此,向今上进言后,为国子监争取了一个所谓的踏青,让这些金玉堆起来的孩子们走出雕栏玉砌,看一看真实的京郊。
只是这事儿真正落实起来时,牵扯又太大,这些学子背后无一不是权贵,若是出了岔子,便是全国子监的司业也担不起这责,早些年还去过田间地头,如今这两年求新求稳,只好挑些近郊的山寺抑或是农庄。
倒像是让他们休沐了一样。
不过这的确是大部分国子监学子内心的真实写照。
几辆马车载着国子监学子以及他们的侍从们缓缓驶向城西,先前马车中还有人猜着今日将在哪里下车,当穿过一条条街巷看到城西门时,马车里也渐渐没了声响,除了城西的绵山脚下,这一带也没有旁的地方可以踏青了。
马车将将要停下的时候,锦仪被半夏唤醒,国子监的马车不比宫里舒适,在一个时辰的颠簸里锦仪时不时打个盹,被半夏扶着靠在她身上稍稍眯了一会。
锦仪睁开惺忪的睡眼,对上几个贵女偷笑的表情,想一想在国子监这种事她们应该见多不怪,习惯了才是,怎么还是一副从未没见过的样子。
“我们到哪了?”锦仪坐端正,任由半夏替她收拾有些褶皱的袖摆裙角,“都出了城,怎么外面还这般吵闹?”
她掀开轿帘,今日春光正好,微风拂面,恰恰是个放风筝的好日子。只是不远处第二辆马车前围了一圈人,那些吵嚷声也来自于他们。
“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奴才,哪来的胆子碰小爷?”
“下手这般重,是想捏断爷的胳膊吗?”
“刚才哪只手碰得爷,伸出来剁了!还敢还手,哪里来的不知规矩的奴才,今日便叫你尝尝厉害!”
她们的马车缓缓向前,这些暴怒的声音混杂着求情的呜咽一同传到锦仪耳中,她大致听了一耳,隐约判断出这又是出仗势欺人的戏码。
“这是何人,嚣张成这样!”
坐在锦仪下首的贵女从车帘往外看了两眼,朝锦仪笑了笑,“不过是孙侍郎的次子孙清,孙家同吴家是姻亲,到底不一般。”
她说完又觉得在锦仪面前说这话不太好,又找补道,“大抵是下人伺候不周,孙公子脾气大了些罢了,公主不必放在心上,过会便消停了。”
原先今上确实喜怒无常,但姜皇后待人亲厚,宫里也没有旁的主子,今上再大的脾气对着姜皇后也烟消云散,便是有看不过眼的奴才,交给嬷嬷依宫规处理扣了月例、打发去掖庭便是,哪有这般当众责罚下人的?
“便是伺候不周,也有国子监的规矩管着,哪有任他处以私刑的道理。”恰巧马车停稳,车门打开,锦仪朝半夏努了努嘴,示意她过去看看。
“公主息怒,不过是个下人,没必要伤了同窗之前的和气。”坐在门边的贵女虚虚拦了拦半夏,打着圆场。
锦仪瞥了她一眼,圆脸小眼睛的姑娘好似是柳寺丞家的女儿,听说在同孙家议亲,也是个可怜人,她让半夏听令下车,对这贵女道,“不是同在国子监进学就算同窗。”
还得看他配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