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妄房间的陈设很简单,都是房东统一配置的家具和摆设,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和一个衣柜,江妄自己又另外在宜家买了一个原木色的四格矮柜,用来放书。
房间不大,但是很干净整洁,盛意进去后,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忐忑,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干巴巴地站在那里,全身肌肉都绷紧了,江妄抓了抓头发,两人都意识到了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根本没法睡。
盛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连鞋子穿的都是拖鞋,虽然入秋已有一段时间,但她还没有将凉拖换成棉拖。她的脚不大,但是很细很长,脚趾莹润白皙,她无意识地晃了晃脚趾,耳后的红晕又不可自抑地浮了起来。
“要不,我还是去住酒店吧。”想了会儿,她终究还是开了口。
江妄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没说话,径自走到衣架边取下一个外套,又把耳机线和充电器塞进自己口袋里,声音淡淡道:“我去吧。”
说完,没等盛意回应,就走了出去。
他房间旁边就是一截楼梯,楼梯扶手是金属的材质,许是因为年代久远,表面已经生锈。
他的手在扶手上搭了一下,又迅速收回。
晚风浮动在他发间,男生脑袋微勾,外套挂在臂弯,走路的姿势闲适而轻盈。
盛意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隐秘升起一阵类似于欢喜的情绪,虽然知道他只是出于礼貌好心帮忙,并非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情愫,但这样的“照顾”还是令她内心怯怯又雀跃。
后来,这段故事被她添油加醋讲给很多人听过。
她同江妄认识的时间很长,但交集并不多,每一样都被她小心珍藏在心底,如数家珍地同人分享,若能得到旁人一句“好甜哦”,她的心情便能好上一整天。
喜欢一个人时,那样贪婪,又那样容易知足。对方任何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和动作,都可以在你心里翻涌起一阵惊涛骇浪。
那晚,盛意嗅着枕头和棉被上江妄的气息,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是春日午后,有一个周末她去书店买书,出门时,突然下了大雨。她没带伞,在书店门口等了好久,雨都没有停。
后来,还是同在书店里看书的一个男生将自己的伞让给了她,然后自己钻进了春日厚重的雨幕里。
男生很瘦,身上米色衬衫瞬间被雨淋得湿透,映出他嶙峋的脊背。
很久以后盛意才想起,那其实才是她和江妄第一次见面。
是她高一下学期一个普通的周末,她如往常一样出门、逛街、买书,未曾想过会突然在这天,遇见这样一个在她生命里占据巨大比重的男孩。
——或许很多时候,当我们生命里一些重要时刻来临的时候,上帝都不会给我们警示。一直到很久以后,我们才会恍然意识到,那一刻究竟有多么特别。
然而那时故事已经在我们不知不觉间走出好远,根本来不及等我们细细品味和安排。
隔日盛意醒来时,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
她晚上睡觉时忘记订闹钟,隔日睡到八点多才醒,好在那天是周末,不需要上课。
她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揉着惺忪的睡眼去开门,一眼就看到正靠在楼梯口低头玩手机的江妄。
他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听到开门声,他抬眼看过来,挑了挑眉,淡声问道:“醒了?”
盛意点了点头,须臾,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昨天睡太晚,今天睡过头了……”
江妄浑不在意地嗯了声,两人相对着站了两分钟,盛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站在门口,江妄可能是不方便进来。
她抿了抿唇,侧身给他让出一点空来,又抬头看向自己房间的方向。
贺颜应该也已经起床,门敞开着,盛意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回头对已经进屋的江妄说:“那我……我先回去了。”
江妄又嗯了一声,顿了顿,说:“一个人可以吗?”
他大抵是怕盛意和贺颜又吵起来,盛意摇了摇头:“没关系。”
江妄问:“之后呢,怎么打算?”
盛意昨晚在外面等着时,其实想了很久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是那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很不喜欢同别人发生矛盾,她叹了口气,说:“重新找个房子吧。”
江妄停了片刻,点了点头,又说:“有需要的话跟我说。”
盛意声音软软的:“好。”
那几天,盛意边找房子,边在另外一个女同学那里凑合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