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拂起叶楹的头发,从她耳边穿过。街道两边是斑斓霓虹,热热闹闹得很有烟火气。
她一边走,一边抬头看黄羲泽:“在店里,他找茬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怼他呢。”
毕竟这货的毒舌她是见识过的,嘴上绝吃不到亏。可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倒是让她很意外。
要知道,狐仙胡风遥嘴炮黄羲泽一句,都要挨顿揍。而周知睿作为人类,居然让黄六爷受这种委屈。
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挺厉害的。
“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结婚的事吗?”
黄羲泽微微偏头,看向叶楹,说出了一句让她始料未及的话。
原来……是为了她?
为了尊重她的意愿,他选择把挑衅忍了下来?
叶楹的心不知为什么漏跳了一拍。
她本来觉得没必要的,可沉默几秒,还是开口说:“周知睿他……”
“他是我前男友。”
话出了口,接下来就顺畅了:“他比我大了两届,毕业后他家里让他去国外,后来……”
“我们就分手了。”
叶楹声音很平淡,说起这段暌违多年的往事,也没什么过多的情感:“两年前朋友介绍我来这家公司,我觉得待遇不错就过来了。”
没想到工作了半年后,她才见到了一直坐镇另一个分公司的老板。
正是周知睿。
叶楹本来的确是很意外,也想过要不要辞职,躲避这尴尬境况。
可她知道时,已经在这里工作半年,有了一定基础。大环境不景气,换个地方未必能有这种待遇。
于是一心攒钱买房的叶楹还是决定留下来。
反正周知睿忙得脚不沾地,经常不在公司。也就这半年,分公司似乎步入正轨,他才有更多的时间待在这边。
但此时叶楹已经是老职场人了,对周知睿恭敬且从容,让人挑不出毛病。
两个人没什么独处的机会,倒也相安无事。
当然,周知睿有时也盯着她看,叶楹只当没看到。
面对他,叶楹一向表现得无懈可击、毫无破绽。
没想到,周知睿今天居然做出这么出格的事。
是因为昨天她睡昏了不经意叫了他的名字?
叶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她字典里没有“回头草”三个字。
何况……
她垂下眼,她与周知睿,远远算不上“和平分手”。
春天的晚风还是有些凉,吹得叶楹微微瑟缩一下。
忽然她感觉肩上一暖。
那暖意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似的,沿着她单薄的背脊扩散,很快充盈了四肢百骸。
叶楹讶异抬头,发现黄羲泽的手虚虚环在她肩上,整条手臂都燃着青色火焰,照亮他轮廓优越的脸。
她大惊失色,扯过他的胳膊往下压:“疯了?这么多人在看!”
黄羲泽轻笑出声:“他们看不到。”
他的双眼凝望进她的:“只有你看得到。”
叶楹怔怔地望进那双漆黑如夜空的眼。
奇怪,他明明没说什么,可却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叶楹慌忙低下头,心跳如鼓,掩饰地往街对面小跑而去:“好冷,车门打开。”
黄羲泽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
其实车子离他们至少还有四十多米的距离,叶楹一边闷头跑着,一边摸着发烫脸颊。
怎么回事?
她明明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为什么还是在逐步沦陷?
他可是个黄鼠狼啊!
生殖隔离啊亲!!
生出的孩子还不知道长不长尾巴——
这念头刚出来,叶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
怎么连孩子的事儿都操心起来了?!
她恨恨地咬牙——都怪该死的周知睿,初恋就谈伤了,导致她这辈子只谈过一次恋爱。
现在面对黄羲泽,居然毫无抵抗能力?!
难道是铁树六十年不开花,一旦开起花来就山崩地裂的?
还是说,人都得靠同行衬托,跟不堪回首的上一段恋爱一对比,黄羲泽简直……
叶楹脑中正掠过一堆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下一秒,变故陡生!
尖利的轮胎打滑声响起,响彻整条街道。叶楹霍然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辆失了控的大巴车拐过转角,竟直直朝她冲了过来!
车眨眼到了眼前,叶楹大脑中有一瞬间空白。
她看到了无法理解的画面——疯了似的大巴车上,驾驶位居然空无一人!
所有事情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后,一切感觉都产生了延迟和错位。
玻璃破碎声,尖叫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混着汽油,以及橡胶烧灼的焦糊味道。
叶楹跌坐在地上,背后是冰冷石墙,眼前被巨大的黑影笼罩。
景象、声音、气味都远去了,只有一丝细微的轻响,划破全部寂静,在耳道中敲击。
滴答,滴答,滴答……
叶楹视线定定的,缓缓向下,最终落在自己手上。
指缝间刺目的红,霎时间灼伤了她的双眼。
叶楹像是被打了一棍,身体猛地一震,随即颤抖了起来。
她抖着手,抚上将她护在怀中的那具身体,不堪重负地轻声唤他名字。
她张了张嘴,只吐出了发着抖的气声:“黄……羲泽?”
没人应声。
视野里还能看到他浅色的发尾,因为距离太近,模糊一团,让她有种眩晕的错觉。
周遭的声响像是从水底传来,模糊不清。她听见有人在喊“被车挤住了”“叫救护车”“侧翻”等话语,可混沌一片的意识现在根本无法理解。
一片嘈杂中,叶楹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黄羲泽软绵绵的身体。她指尖发着白,没入他的衣服褶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