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熊守镇,午后。
一曲悠扬的笛声自屋外传来,守在天晴身旁的雪童子抬头,捕捉到屋外那道翠绿色的颀长身影。
“是谁?”
雪童子蹙眉询问,因为对方身上没有杀气,所以他也没有过于警惕,就是生怕骚扰到主人的休息。
那身姿如同秀竹般优雅的俊美男人从门外进来,狭长的视线越过雪童子,放在天晴的身上。
只见她身穿纯白的单衣,一头柔顺的墨色长发以左右划分垂至脖颈,白皙小巧的瓜子脸上眼帘紧闭,她睡着的样子看上去就和孩童一般人蓄无害。
“……这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万年竹没有回答雪童子的问题,反而将视线牢牢的固定在天晴身上。
“我不能将我主人的名字告诉你。”
雪童子没从万年竹的身上感觉到恶意,但因为万年竹并非主人的式神、主人恰好又不在方便的状态,雪童子还是警惕的挡在天晴的面前。
万年竹眉头一抬,对雪童子的话其实没有多大意见。
毕竟“名”与“形”,对妖怪来说一直是重要的事物,一旦名与形被谁人取去,即使他们不情愿,他们也可能自此成为谁人的式神。
妖怪不会随便把名字告诉别人,同样地,也不会要求别人将珍贵的真名告知。
不过……他却听说过那个女孩的名字。
白鸟初。
他缓缓走近天晴,颀长的身影微弯,墨黑的长发从他肩头上倾斜下来。
他垂眸望着天晴,端详着她标致的五官,喃喃地说:“不过就算不说,我也不觉得她像白鸟初,靠近一看,差别就相当明显了。”
一句轻轻的白鸟初,虽然没让雪童子作出任何反应,却叫狐之助瞪圆了眼睛。
“你认识我们的审神者吗?”狐之助尾巴摇得极快:“阿初大人!”
“……阿初。”万年竹喃喃地重复这个久远名字,再将视线落在狐之助身上:“算是吧。”
算是认识……算是认识吧?因为只有他知道她的名字,而他未曾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她。
那不算是互相认识。
那天他就看着那个与眼前少女一样留着黑色振分发的少女踢着腿坐在竹林的一块圆石上,傻傻的在他吹完一曲后拍手,那天,他在她身上的衣服看见白鸟家的家纹,也知道她下面的名字叫做“初”。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白鸟初在哪?你认识她吗?狐狸。”
万年竹过来此处,心中好奇的也就这道问题。
“啊这,不、不瞒你说……”狐之助站在不远处,对万年竹解释:“阿初大人已经消失许久了。”
他这样一说,万年竹冷峻的脸上似乎闪过一抹动摇,却也似乎没有改变。
狐之助短短的爪子拍拍天晴的床褥,对万年竹解释:“你面前的这位,是我找到的阿初大人的……女儿。”
“她的女儿?”
万年竹望着天晴,脸上冰冷的线条没有任何波澜。
不论是雪童子或是狐之助也看不透他心中所想,气氛陷入了半分钟左右的寂静。
万年竹似乎花了一点时间去了解近况,期间也垂眸看了眼自己一直佩戴着的竹笛。
过往那个让他心情特殊的午后,似乎真的成了过往。
一段时间过去,那个名为阿初的女孩子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他甚至与她的后代相逢了。
万年竹没有去刨根究底阿初是如何消失、以及为什么消失的,毕竟妖怪的一生就是如此。
甚至,在他自己察觉到的内心深处,他听见“阿初不见了”,心底竟有一丝丝解释不清的释然与放松。
就像一道一直悬在心中的题目得到了别种方式的解答,万年竹知道自己暂时不用在意了,也不用担心那个人再次出现会惊扰到他心中的安宁。
问题是……眼前这个与阿初极为相似的“女儿”。
万年竹将视线放在那悬挂在房间角落的两件衣服,那上头绣着白鸟家的家纹,这附近的妖怪也是认得的。
他的喉结在长脖上下滚动,他道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她是白鸟初的女儿,那为什么她会单独出现在这里?我记得白鸟家的阴阳师对于后辈的管教相当严厉,她一个未成年的丫头,不可能出现在此处单独灭鬼。”
显然昨天晚上的事情,万年竹也是知晓的。
他对于白鸟家未出阁的女儿单独在贫困的村子里灭鬼一事感到奇怪,也敏锐的察觉到什么。
果不其然,一旦问起这个,不论是狐之助与雪童子的表情都有点警惕。
这更加是证实了万年竹心中的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