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的自然也要最显眼的。
清辞问他:“你是怎么来的钱?”
这裙子光看着就要花不少,卫昭每次
离家,清辞都会给他许多。但吃喝需要用钱,是万万不可能攒下这么多的。
卫昭毫不在意道:“干得好了,上头有奖赏啊。”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就转移:“阿姐快进去试试。”
清辞果然去想裙子,有些犹豫:“还是不了吧,我都好几年没穿过裙子,不习惯了”
卫昭一个劲催她:“好不容易买了来,阿姐就去试试,我想看嘛。”
她也挺想穿的啊
清辞眨眨眼,目露期待,口是心非道:“既然你想看,那我就穿穿。”
卫昭去了屋外等着。
他心里一面期待着,一面又紧张。
看着外面的大雨,冰凉凉,却无法将他心里的热火浇灭,他整个人都有些躁。嘴唇都干了,他舔了舔。
往屋内瞧一眼,只能瞧见一个黑黑的虚影,他整个人像是被电到似的,又快速把头转开。
胸膛里又开始砰砰砰
卫昭低着头,心想又骗了阿姐。
可是他干的事可不能让阿姐知道。
他是去服役,活累不说,那群官兵根本不把他当人看。他心里就存着气。正巧一同服役的,有几人家里有些钱,但无势,被官兵强抓了来服役。
他们心里怨恨这些人。说起来,便想报仇。
卫昭做的就是这样的生意。
那些人把欺负过他们的官兵亦或者来监工的太监说出,而卫昭就负责替他们报仇。
他自然知道这项活危险,是以他从来不留活口。
他从小力气就比旁人大,对付几个太监或者官兵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也没留下把柄,是以赚了好些钱。
他只攒够了阿姐的裙子钱,就再也不干了。
他想安安稳稳回到阿姐身边,并不想多惹事端。
卫昭站在雨幕里,视线盯着黑沉夜色下,地面上被溅起的污浊泥水,他的指腹动了动。
捻了几下,像是沾上了脏东西。
黑夜将他的面容勾勒得越发沉肃阴冷,双唇的色有些红,瞧着却像殷红的血染的。
过了一会儿,屋里传出清辞的声音。
卫昭回神,眼神立马亮了。先前脸上的
沉冷不见,嘴角勾着,一派阳光明朗的模样。
清辞有些不习惯,双手不自在地扯了扯宽大的下裙。
她面上的表情有些拘谨,见卫昭来了,就问他:“好看吗?”
她好久没穿过女装了。方才摸着这裙子,都有些忘记该怎么穿上,费了好些功夫,可又浑身不自在。
尤其被卫昭直愣愣地盯着。
卫昭看着她,没出声。
清辞就说:“我去换下来。”
卫昭忙抓住她的手腕,旋即又松开,脸颊开始变红:“别呀,很好看,就穿着嘛。”
清辞平日里穿惯了灰色衣裳,纵使五官好看,但仍不很显眼。况且她的发髻也是随便挽了个在头顶,活像个小少年。
现下不同了。
裙子合她的身段,大红的长裙穿在她身上,像量身做的。红金交错,越发将她的皮肤显得白,窗外是蒙蒙雨雾,屋内则是一位明艳动人的大姑娘。
她仍旧只挽了个发髻,额头露出,显得精神。
双眼湛亮有神,许是有些羞,不太敢抬眼看人,长长睫毛不停地眨动着。
卫昭看愣了眼。
方才碰过阿姐手腕的指腹,火辣辣得烫人。他下意识捻了捻,又猛地顿住,不想让方才的触感从指腹消失。
他抿抿唇,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想说,阿姐你的睫毛好长啊,我可以碰碰吗?
或者是,阿姐你抬眼看看我,你看我一眼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亦或是,阿姐,你真美。
这些话卫昭统统都没说出口,到了嘴边,变成了磕磕绊绊的一句:“好、好看的。”
清辞有些不相信,她双手轻轻抓着下摆的一处,来回转了转,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摆动,裙边用金线勾着,一来一回像翩翩起舞的蝶。
她就笑了:“是很好看呀。”
卫昭只点头,看她一眼就将头底下,耳根子都红透了。
清辞并没有发现卫昭的异样。
她方才穿的时候,因为头一次,有些羞。但卫昭说好看了,她就放心了,往前走了几步,心里越发欢喜。
她睁大眼睛,眸子亮晶晶。在屋内走动了好几下,步
伐从最开始的慢到了后来稍快,像是要起舞似的。
卫昭问她:“阿姐会跳舞?”
清辞摇摇头:“从前会一些,现在都忘了。”她说完,张张手,在原地转了几圈,跳了个不伦不类的舞,问他:“怎么样?”
卫昭人都呆了。
他并不会欣赏舞,也从不知道别人跳起来是什么样。
他有眼睛,他眼里的阿姐,只是动动身子,他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要拼命捂着嘴,才能将那颗灼热的心藏好。
卫昭第二日醒了个大早。
清辞还在旁边睡,许是因为昨日穿了裙子。她的嘴角在笑,就连睡梦中的眉眼都是弯着的。
雨后的日光好,照亮了半个屋。清辞就睡在日光下,连她脸上的小绒毛都能瞧见。
卫昭只匆匆瞥了一眼就起身。
飞快地离了屋子。
虽然人离开了,但是脑海里却全是阿姐方才睡着的样子。对他完全没有防备,整个身子靠过来,他若是往前凑凑,就能碰到阿姐了。
碰哪里呢?
卫昭不敢多想,趁着刘秀云没起,将身上的衣裳换下。下袴也脱了,泡在水里好一番搓洗。
见干净了,才搭在绳子上。
旁边还有一盆子的衣物,他随意翻了翻,是阿姐的。他就顺手全洗了,晒好后,刘秀云就起了。
刘秀云很惊讶:“你起得好早?这半年累了吧,怎么不多睡会儿?”
卫昭想起自己起早的原因,就有些尴尬到不知该说什么。面上红了红,道:“习惯了。”
刘秀云应了声:“那你也去休息会儿,我做饭去,一会儿就能吃了。”
卫昭:“好。”
清辞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自从那时在服役伤着后,她的身体就变差了,这些年年岁不好,粮食收成不行。营养跟不上,她的身体就有些虚。
但只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她在屋内咳了几声,人还没动,卫昭就跑进来,一把将门推开:“阿姐,你怎么了?”
清辞微怔,她的手上拿着裹胸布,衣领开得大,顺着她的脖颈一直开到了锁骨稍下,大片肌肤裸露着。
她的
面色稍沉,看一眼卫昭。本意是想让他自己识趣些出去,但他傻愣愣地站着,目光盯着她,像是黏住了似的。
她就严肃语气:“卫昭,你出去。往后进来要敲门。”
卫昭回过神,忙转身,并未出去,反倒很有理:“我听到你咳了,是昨夜着凉了吗?我离家这半年,你经常咳吗?”
清辞先将自己收拾好,只道:“早晨醒来嗓子干,喝点水就好了,你别大惊小怪。”
卫昭一直跟在她身后,她去哪里他就去哪儿。
过了许久,没听见清辞再咳,这才放下心去。
卫昭道:“我能挣钱了,孙同安去了城里,我有时也会去帮忙杀猪。能得到些钱,你若觉得不够,我再去找别的活”
清辞就说:“够了够了,你先在家休息。”
去年,孙芳嫁给了张诚。
恰逢村里接连暴雨,粮食收成不好,孙屠户在村里也没了生意,索性跟着闺女一起,全家搬去了县城居住。
卫昭正在城里服役。他闲暇时就跑去孙同安家里帮忙杀猪,能得些钱。
不过这些钱并不算多,多得是他用其他手段得的。
说起孙同安,清辞就问他:“孙芳成亲时,我还去喝过酒。她现在在城里怎么样?张诚待她好吗?”
卫昭笑:“没有我待阿姐好。”
又来了,总是几句话就没正形。清辞皱眉看他,卫昭立马改口:“孙同安也在城里,且张诚的爹娘很喜欢孙芳,待她像亲闺女,阿姐别总关心旁人,你关心关心我嘛。”
他每次去孙同安家,都会被张诚拽着聊天。张诚娶了孙芳,整个人红光满面,见着人就想炫耀。
每次卫昭去,都恨不能再也不去。
清辞知道孙芳过得好,她心里也欢喜,就露了笑。
她去屋里翻出木匣子,卫昭凑过去看:“这么多钱呢!”
里面有几块银锭,光铜板也有好几串。
清辞道:“这些年一直攒着呢,有大半是你当的首饰得来的,当时我若没生病,也不至于全当了,还能留下。”
卫昭就说:“都是死物,哪有阿姐重要。”
清辞心里暖融融的。
她将木匣子推到卫昭
面前:“你数数,里面有多少。”
卫昭接过,他一向很听清辞的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都是乐呵呵地。
他数完后,清辞就探头过去,问:“多不多?”
卫昭抬眼就瞧见清辞放大的脸,一时之间心脏砰砰跳动,“多呢。”
清辞宝贝似的抱着木匣子放到原来的位置,说:“留着给你娶妻子,你可有喜欢的人了?”
卫昭愣愣的,盯着清辞的笑容瞧。
胸膛里的跳动猛地一窒,仿佛整个落下去似的。
他不自觉地抿紧了唇,目光黑又沉。
作者有话要说:稍后还有一更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