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阿陌还是难逃惨遭毒手的命运。 两个人按着他的手和肩,两个人压住他的膝盖,扒他身上的粗布裤子…… 一时间轰笑声震天,正是吹响胜利的号角的时刻,扒下阿陌裤子的村民微微愣了一瞬,阿陌趁隙摆脱他的压制,一个扫腿便将挨着的几人撂倒一片。紧接着,一个乌龙绞柱和鲤鱼翻身,便从人堆里跳了出来,落在河中间的黑石上。 “哈哈哈……这傻小子!”岸边看热闹的老汉拍着大腿,笑得前俯后仰。 反正都被扒光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呢? 光溜溜的身子,蹦得越凶,跳得越高,不让人看得越发清楚吗? 冬日的阳光照在雪山上,山下的不冻河欢快地流淌着,河中少年五肢齐晃,画面太生动! 连岸边老汉都忍不住捂住眼睛…… 阿陌最开始既羞又恼,尔后勃然大怒,最后死猪不怕开水烫,反过来把那些‘欺负’过他的人挨个扒了一遍,外加对着屁股踹一脚。 众人也不生气,反而打闹得愈发激烈起来…… 只是关于阿陌是不是个绣花枕头这件事,男人们俱都默契地选择三缄其口。其实谁都知道,这种事情,越不说话,越回避,答案越明显。 与此同时,在不冻河的上游,女人们的战场虽然没有这么激烈,但另有一番意趣。 只是这些意趣从来都与素衣无关。她五岁那年得了一场重病,差点死了,便是因为她娘在腊祭的时候带她泡了不冻河,结果才没泡多大一会儿,她便感觉头晕目眩,喘不上气,甚至当即就晕了过去。 从此她娘再不带她到不冻河来。 可是没有哪个孩子天生是不爱热闹的,特别是腊祭这一天,村里的男女老少俱都相邀来了不冻河,村子里便只剩下她和她娘,简直空寂得可怕。 后来,她娘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虽然在腊祭这一天仍然带她来不冻河,但不许她下水,顶多坐在岸边泡泡脚丫子。 如今素衣长大了,身体不再像小时候那般脆弱,但仍然不敢轻易下水同大家嬉戏打闹。每每这种时候,她总是穿着一件小巧的月牙白抱腹(类似于肚兜,肚兜的前身),将阔腿裤挽到大腿根处,坐在河边用一双白花花的玉腿撩水玩儿…… 当然,也会密切关注着河中战况,甚至常常捏着小拳头为战斗中的赤凤呐喊助威。 直到大雕的翅膀被夕阳染成绚丽的金色,低低地飞向远处的雪山,无论是上游的女人们还是下游的男人们这才擦干净身上的水,穿好衣裳,一起返回村子。 只是回去的路上,大家都舒服得有些发蔫儿,一是泡完澡本就身软无力,二是又胡闹了一场,自是累得动也不想动了。 阿陌站在路口,一直等着素衣,眼见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却仍不见她来。 这时,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男子一边弯腰挤干裤腿上的水,一边与阿陌随口道: “在等素衣吧?反正现在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即便还没走的,也定然穿戴整齐。到上游去看看吧。” 说着,青年男子站起身来,一把搂住阿陌的肩膀,凑近了些: “你那媳妇儿可是冰做的骨,雪塑的身,这热水一泡啊,就化了,哪还有什么力气自个儿走路?以前每年都是你丈母娘从上面半搂半抱下来的。还没成亲的小伙子们就等在这里伸长着脖子看,娇*喘微微无力,粉嘟嘟的脸比三月份的桃花都好看……有人还流过鼻血,结果被她哥给暴揍了一顿……其实啊……” “被暴揍一顿的是你吧?”阿陌低低的冷声道。 青年男子满脸惊讶: “你怎么知道?” 阿陌曲肘往后一顶,对方捂住胸口连连后退:“不……我……” 阿陌横眉怒目:“还想再被暴揍一顿?” 说完,气势汹汹地朝着上游大步离去。 “话还没说完呢,我真不是……我是吃多了烤羊肉,上火才流的鼻血,是上火!上火!”谁曾想这里面竟藏着一个长达几年的冤案?只可惜阿陌是个暴脾气,愣是没有给他沉冤得雪的机会。 也不想想,几年前的素衣才多大,他怎么可能有什么猥琐心思? 青年男子委屈地叹气,真是申冤不成反更污…… “呵!” 阿陌在拐角的地方看到陆吾光着膀子,靠在树干上仰头望天。 隆起的肌肉如拳头般一鼓一鼓的,头发上还没有擦干净的水顺着人鱼线缓慢滑入下面褐色的短裤中。 如果刚刚阿陌还是气势汹汹,此刻已经变得杀气腾腾了。 他也不和陆吾说话,口水仗他不屑于打。而是勾着唇一脸邪魅地从陆吾身边走过,至始至终都把对方当做一棵树、一块石头般的无视。 终于,他来到了上游,上游比下游的水温高些,腾起的烟雾也更高更浓。 袅袅烟雾里,素衣侧倚在一块大石头上,她旁边的赤凤一边和她说着笑,一边帮她把刚刚洗过的长发捋顺。 两个姑娘都是花一般的年纪,一个明艳张扬,一个清颜柔婉。 当真像是误入瑶台仙境,刚刚好碰上了偷懒的小仙娥们… “那个……赤凤是吧?你的陆吾哥哥正在前面等你!”阿陌清了清嗓子,远远地道。 “真的?”赤凤惊喜非常,转眼就丢下素衣,朝着下游的方向撩起裙摆飞快地小跑而去。 素衣懒懒地盯着阿陌,仿似看出了他那些连自己都分辨不明的隐晦小心思,只冲着他温柔地一笑。 柳叶眉,含情目,娇唇如樱,浅浅小梨涡…… 有那么一瞬间,阿陌的脑子里嗡嗡直叫,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突然,阿陌猛地一掌拍在额头上: “老天爷,为什么要我遇上她?” “阿陌你说什么?”素衣见阿陌在那儿苦恼地嘀咕,便关切地问他。 阿陌却骤然虎下脸来,凶巴巴道:“为什么磨蹭这么久?” 说完也不管素衣如何,几大步走上前去,转过身子蹲下: “上来,我背你。” 素衣一愣一笑,转而又释然了,然后软软地伏在他的背上。 “谢谢你,阿陌。” 可是,阿陌却没有回她。 此时的素衣,果真便如先前的青年男子所说‘冰做的骨,雪塑的身,这热水一泡啊,就化了’此时就化在了他的背上。他的脊骨贴着她身上的柔软,一走一颤。他的鼻子里,全是她身上、头发上的暖香。先前在下游胡闹时,男人们讲的那些荤话和黄段子,现在又重新咕嘟咕嘟地冒了出来,使得他浑身都气血翻涌…… 这时,素衣也发现了他的不对。步子迈得比寻常要慢些,气浊微喘,脸、脖子和耳朵尖都红通通的。 素衣疑惑地摸摸他的脸: “阿陌,你放我下来。” 阿陌梗着脖子道: “不放!” 素衣以为他定是累了,所以才会有这些反应。 而阿陌不放她下来,是怕她看到他身体上的异样,现在微微弓着身,刚好可以掩饰。 素衣重心往上,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轻言细语: “鬼巫大人说,过去爹和娘实在太过紧张我的身体,整日里只待在家中,反而让我愈发羸弱。其实适当的多走动,反而好些……” 终于,阿陌有些不舍地将她放下来,但他步子迈的大,走得飞快。 素衣跟不上他,他又站在原地等。 这时,从前方一个岔道口突然窜出两个身影,是前几日探望阿陌病情的圆脸外来汉和他的媳妇儿。 圆脸汉子手里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淡紫色野花,正舔着脸大献殷勤。 他的媳妇儿细长的丹凤眼,粉面桃腮,看着即能干又艳媚。 圆脸汉子把野花送出去,然后伸长脖子想要换来香吻一枚,谁知却等来了一个巴掌。 他又不死心,想牵媳妇儿的手,她媳妇不让,他便以堂堂七尺男儿身,皱鼻嘟嘴地撒起娇来…… 终于,他媳妇儿被他逗得笑了,像逗狗一样垫着脚尖抚摸他的脑袋,反过来主动牵起他的手。 看着他们腻腻歪歪地走远,阿陌和素衣之间也随即产生了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 阿陌将步子放缓,始终保持着和素衣并排地走在一起。 素衣的心里热乎乎,脑子乱哄哄,又兴奋,又期待,鼻息之间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两人俱不吭声,身体却越挨越近,衣袂相拂,偶尔他的手指会碰到她的手背。 一触一离,若即若离。 突然,阿陌一把捏住素衣的小指头,那根小指头因为被冻伤了,上面有暗红色的斑块,有些丑。 时常把‘丑村姑’放在嘴边的他,这会儿却不嫌它丑,反而忍不住地捏捏,又揉了一揉。 “别……”素衣突然嘤咛了一声,像是忍笑。 他却语气凶巴巴:“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