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淡化了酷暑。
雨珠沿伞延落下,伞下人执伞柄站在不远处,只让人窥见半个苍白的下巴和殷红的唇色,像是黑夜饮血的鬼魅。
周围路人都低头匆忙走过他的身旁,如同被不知名的力量牵引般,没有一个人注意他的存在,擦肩而过。
栽种在马路边花树的枝头馨香落了一地,顾遇扯下耳机,微蹙眉头有些怪异的不适。
纯黑的雨伞,僵直的站姿,就像是恐怖电影桥段里最精彩的一幕,吸人眼球。
但现在不是看电影,而是那个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刹那时间都走慢了一秒。
“吧嗒……”
钟表停止的声音清晰传到顾遇耳畔,汽车呼啸声都无法打断。
他心脏鼓动一下,有很小的声音,几乎不应该是人类的声音喃喃自语着,听不清。
“咕咚……时间……咕咚……”
然后打伞的人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顾遇按了按额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他拍了拍一旁悠哉打着游戏的谢李,问道:“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
“什么,我只听到响彻峡谷的五连绝世。。”
话音刚落,Victory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他吊儿郎当地单手插兜,顺便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另一只手勾着顾遇肩膀,打趣道:“昨天校花找你到底什么事啊,听说她跟你告白了,真的假的?”
“我听别人说,魏浅可是眼光很高的人,还有家产好几千万,几套房产,是个富婆。”他‘啧’了一声,公交到了。
谢李先刷卡,然后找了个位子坐着,顾遇跟着坐下。
“你要是娶了她,直接登顶人生巅峰。”
“你想太多了,魏浅和我只是讨论小组组员的关系,不要想着当什么红娘了。”
顾遇坐下,手指搭在窗侧,不甚在意地回道,然后捏了捏眉心,翻了翻手机的信息,删掉几个一直发消息的好友,打开便签查看今天的事情。
果然是太累了,才产生错觉。
顾遇正想着导师交代的论文已经完成了,谢李却这时候凑来,把手机往他面前一摆,颇为认真地说道:“你别装了,别人都看见你们在一起了。”
他一看,手机上是一张照片,两个主人公很眼熟。
一个俊朗,一个娇美。
两个人站在树下靠得极近,女孩憧憬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柔光穿过树隙落在他们肩头,有一种岁月正好,时光浪漫的感觉。
然后谢李又往下滑了一张,这次是从远处拍的。
照片里,只见顾遇伸手按住魏浅的肩膀,低下头,而魏浅正抬头。
因为离得远,这样看俩人就像在接吻一样。
谢李从口袋拿出装薄荷糖的盒子,倒了几颗丢进嘴里,坏笑地看着顾遇,想看看他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还说没关系,这照片都在学校传疯了,校草和校花的甜蜜恋爱真让人羡慕不已啊。”
“别说了,不过是别人故意找角度拍的,那个时候魏浅只是过来问我一些素材之类的问题。”
“可我看她不像那么简单来问问题的,这情意绵绵的。”谢李抖了抖肩,“真的没事?”
他晃了晃手机,托腮笑着。
顾遇道:“你觉得我和她能有什么事。”
谢李看着顾遇没有波动的神情,顿时觉得没意思,“好好好,以后不打趣你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懂的。”
他这个死党什么都好,有颜有才又有钱,就是感情这方面没什么经验。
就算以前交了几个男女朋友,也只是别人天天跟他掏心掏肺,自己冷冷淡淡,谈了跟没谈一样。
“想什么呢?”
顾遇弹了下谢李额头,偏头问道。
“就是想你这么优秀的人谁配得上。”
“遇到喜欢的就行了。”
……
顾遇在学校旁租了一间房,因为奖学金和卡上的钱都挺多,所以选了一个安静的地段。
在拒绝谢李过夜的要求后,他推开门顺手打开灯,把外套挂在门旁边。
暖光落下,顾遇乌黑的发丝湿润,清隽秀美的眉眼都有些温润的光泽。
他径直走进客厅,打开冰箱拿出一盒牛奶,却停下来,转头看见沙发旁放着一把雨伞。
顾遇看着刚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又看向窗户。
出来的时候他是把窗户锁好的,进来的时也没有入侵的痕迹,那么这把伞是谁放进来的。
一封夹着黑色羽毛的邀请函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缓缓飘落在地上,就在顾遇不远处的窗沿上。
顾遇走过去先拧了拧锁,关的好好的,没有打开的痕迹。
他拿起邀请函,又摸了摸窗玻璃,还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他只好仔细打量这封邀请函。
邀请函烫着繁复而诡异的荆棘花纹,摸上去是凹凸不平粗糙的质感。一根一根尖锐的刺缠在中间玫瑰上,透出些不详的气息。
上面有字,是这样写着。
【顾,婚礼要准时开始——艾森】
英文手写的,纸页间夹杂着淡淡的玫瑰香,透着贵族般的优雅。
顾遇翻来覆去也只有这一句简短的话以及一根纯黑的羽毛。
羽毛是冰凉的触感,像冰块却又十分柔软,现在还没有这样材质的东西制成这根羽毛。
他把自己的交友史细数一遍,也完全没有一位叫艾森的人或名字出现过。
顾遇拿起手机回头看,还是空无一人,他手指屈起抵着唇,视线一刻不离那封信函,正想打电话,忽然一股冷风夹杂未停息的雨,吹来。
窗户竟然被打开了。
他警惕地后退一步,窗帘被风刮起,有雨丝扑面袭来。
乌沉的暗色挤压沉闷,紫色的闪电撕裂长空,四散电弧像天空的裂痕。
“轰隆!”
惊天巨响,雷电朝远处不耐烦挥下,深蓝的天空竟然变得红紫,像是世界末日到临,鸣笛声,路人的交谈声,就连雨声也戛然而止。
顾遇瞳孔微缩,黑色的羽翼铺展,自上而下笼罩着一方阴影,有人站在窗台弯腰看来。
那人的面目看不清,他只能隐约看到银色锁链从漆黑缝隙里伸出,缠在那人双肩,将他死死扯住,无法再前进一步。
谁?
还没来得及反应,顾遇的手被轻轻握住,没有温度的肌肤相触,来人修长的手抚在他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