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路并没看见,那位被自己疑惑叹息的厨师后续反应却和他想象中不大一样。
很有横向生长趋势的男人转到后厨,才摘了那顶厨师帽,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借着冷水冲了好几把脸才冷静下来。
他刚才都觉得,自己快要被周围的目光给灼穿了。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他连忙拿出光脑把刚才对话中的要点都记下来。
这位厨师本来是因为这边开出的高价薪资才跳槽过来,“源”虽然只是一个研究机构,但其名声在整个联盟都是有名的,不管是产品效果还是员工福利待遇都有目共睹。
当然这跟一个厨子没什么关系,甚至于那些资料都是他接到这个高薪邀请之后,担心是骗子,所以才在光脑上查出来的。
袁宏才跳槽过来的原因很简单,它给得钱多。
在一众前同事“目光短浅”的谴责中,袁弘才跳槽跳得毫不犹豫。
星际时代的自然食物价格高昂,相应的厨师地位亦是水涨船高,但是这绝对不包括员工食堂的大师傅。从名厨林立、有上好学习机会的私人菜馆,跳槽给一家打着“提供自然食物”名头、但绝对大部分供应都是营养液的员工食堂后厨,任谁听了不得说一句“堕落”。
但是对背负着一堆即将到期的助学贷款的袁弘才而言,实在没有别的选择,就是前面是个坑,他也得跳下去。
但是等他来了以后才发现,这是什么坑?这分明是个金矿!!
高薪不说。
高薪同时,还有专人指点!
——这tmd分明是带薪进修!
针对性指点,精准到每道菜的点评。
一针见血、每一条都正中不足。
就是让他把现在的薪资倒贴出去,也请不来这么一位美食评鉴家一对一指导。
噫噫呜——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日子?!
他这工资拿的实在心中有愧,扒拉出去还贷款的部分,剩下的全都贴补到食材上,尽全力满足“大师”对食物材质的要求。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点点小问题——
就是……他得知大师和“源”签订的是临时合同后,隐约透露出想要大师转行的意思后,差点直接被辞退,好不容易留下来,但接下来每次餐后去寻求指点的时候,都会被人怒目而视。
假如停留的稍微久一点,甚至会被食堂经理亲自过来,“请”回后厨。
袁弘才:没关系,那都是小问题!可以克服!!
#握拳.jpg#
*
楚路并不知道因为路德少爷那挑剔的舌头,自己被人当做了专业的美食鉴赏家。
他依旧陷入每顿饭之前、怀疑里面有没有什么“加料”的迟疑中,毕竟就算是在私人菜馆,他这每顿饭都能挑出一堆毛病的行为都十分讨打,更何况这还只是个员工食堂?
楚路面无表情地往实验室走去,心里的忐忑无人知晓,他最后只能以主角手下员工的有足够道德标准这一点安慰自己。
但是这自我安慰方式收效甚微,他觉得对方更有可能的选择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或许……
他在这个世界最后的结局是死于毒杀。
……
…………
面部特征识别、瞳孔虹膜特征识别通过,眼前的电子门向两边打开,楚路抬脚迈入,只是走了还没两步、就迎面撞上了一位身材略微走形、看面容十分和善的中年男人。
楚路对他还隐约有点印象,昨天两人的工作有些交接,这人被路德少爷嘲讽的满脸通红,要不是旁边来人拦着,恐怕就要冲上来打他一顿。
这会儿在这遇见,楚路神色如常,但心里却琢磨着一会儿对方真冲上来动手,自己是往左边倒、还是往右边躲?
不怪他这么想,因为楚路还记得这人的实验室明明在另一栋楼里,这会儿专门过来,显然不是“碰巧”和他碰上一面就完了。
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中年人的表情也肉眼可见的纠结起来,但直到楚路和他擦身而过,对方还是僵立在原地,什么动作也没有。
楚路:果然是研究人员,不擅长动手。
看来今天逃过一劫。
他刚这么想着,就听见身后喊他的声音,“魏研究员。”
楚路:果然是来找他的。
想着,他脚下却不停,毕竟“魏路”只是个假名,他对这个姓氏不敏感也非常正常,何必这会儿回头,上赶着被人找麻烦?
但对方这么特地过来,显然不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
中年男人小跑了几步,超过楚路,总算在他进入升降机前把人拦了住。
看对方体型也知道,这是个整天待在实验室里、疏于锻炼的纯研究人员,这几步小跑就让他喘了个够呛,撑在升降机旁,上气不接下气道:“昨……昨天……”
楚路这下子没法无视了,只能抬眼看过去。
视线相接,坎伯兰却又一愣。
青年蔚蓝的眼眸就这么落在他身上,他的眼神和昨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像是看透了他的来意,但又全然不在乎。
坎伯兰到嘴边的话突然又顿住了。
他昨天怎么会觉得对方傲慢呢?
不、他确实是“骄傲”的。
但这种骄傲放在眼前人身上,又那么理所应当。
天才与凡人的差距犹如天堑,普通人苦苦钻研、耗尽一生也探寻不到的结果,眼前人甚至不必对这个领域有过多的了解,只要一眼就能看透。这样的情况下,他又有什么缘由生出傲气呢?
……
XI84计划里来了一位天才研究员的事,坎伯兰早就听说了,也有不少同事过去围观。坎伯兰当然也好奇,只不过他当时被手里的一个关键性实验绊着,要全天候监控数据波动,吃住都在实验室,没有空闲去关心那些杂事。再加上一开始过去的都是年轻人,他索性没去凑那个热闹。
守了数日的实验结果不出意外又是失败,他习惯性地消沉了几天。
连续三年的失败又失败,坎伯兰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他甚至对自己的研究方向产生了怀疑。
他的研究真的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