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荒山,几近无人之处。
何迢迢惊讶地看向握住自己的手。
顺着修长好看的手腕和小臂一路向上看去,白皙的肤色消失在一只橙色的袖子管中,防水和挡风的布料说明了这是一件相当专业的冲锋衣。
冲锋衣的拉链被拉到最顶端,莫名有种衬衫扣上最后一颗纽扣的禁欲感。几缕挑染着白发的深褐色碎发柔顺地滑下来,发尾轻轻点住肩膀。
再向上看,两片薄薄的、浅粉色的嘴唇正担忧地抿着,立体的五官汇聚成一张温润斯文的脸庞。
甚至连斯文者的专属道具——金丝边眼镜也没有落下。
只见这位斯文儒雅的男士,腰间挂着一把工兵铲和一只墨绿色的大容量水壶,背上还背着一只巨大无比的登山背包。两者的差异碰撞出激烈的火花,显得分外有趣。
“你没事吧?”对方一边体贴地询问,一边把伞撑到何迢迢的头上。
“咳,不太好。”何迢迢快速扫遍他的全身,确认他的衣服并没有被雨水浸透,软软地开口道,“这附近有没有躲雨的地方?”
那么大的雨,哪怕是撑了伞,只要走得久一些,也是会全身湿透的。这位好心人干干爽爽,可见来自不远处。
对方的眉头文雅地皱起,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何迢迢自己的落脚点。片刻后,也许是被她湿透的衣衫和瑟瑟发抖的身躯说服,他终于开口道:“我带你去吧。”
【老板啊!你就这样跟着陌生男人走啦?有没有点警惕心啊!】
系统的叫声在脑海中响起。
“噫……怎么说话呢?我像是那种会因为美色而失智的人嘛?”
【这不是像啊,我现在感觉你就是啊!】
“你看看他的背包里,是不是有什么圆滚滚、软乎乎、毛茸茸的东西?”
何迢迢拉着陌生男人温热的手,边走边抖,企图靠抖,抖掉寒气。
【没有啊……咦?等等,这不是小肥啾嘛?】
“对嘛,所以我肯定是要去一趟的。”何迢迢状若无意地又瞥了眼男子的登山包,在最顶上的盖袋下,一双黑豆般的眼睛“嗖”得缩了回去。
也是巧了,这位男子先碰到了小肥啾,接着又碰到了自己。
“这位先生,你怎么称呼呢?”何迢迢在伞下仰起头,活像是一位意外流落荒野的无辜少女。
“……马陆,你就叫我马陆吧。”对方不疑有他,甚至还放慢了脚步,好让何迢迢轻松跟上。
即便是放慢了脚步,也只走了不过十分钟,就走到了他的落脚处。斯文的登山客用力抱住拦在洞口的枯树干,把它挪开一条缝。
洞穴里透着一股奶油熏肉的气味,热乎乎的,非常诱人。何迢迢嗲嗲地道了声谢,就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一声轻响传来。
马陆用枯树干挡住洞口,防止雨点飘进来,随后脱下背包,端起挂在篝火堆上的铜壶。
“要不要喝一点?我看你好像很冷的样子。”
“好的,谢谢。”何迢迢甜甜地答应了。
棕色的液体从铜壶口中倒进碗里,带起一卷白色的雾,她深深吸了口甜丝丝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宽阔的山洞中,一堆篝火正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淡淡的木头香气随着火焰的起伏,逐渐扩散开来。
何迢迢坐在旁边的木墩子上,慢悠悠地嘬着枫糖针叶甜茶。
名字叫马陆的登山客取来一把拔火棍,翻动燃烧的木柴。
“不客气,我也没想到倒霉蛋不止我一个。”他语气温润,声音斯文,有种书卷气,“还以为要当鲁O逊荒星漂流了!”
“如果没有这个山洞,那我可就惨了。”何迢迢喝掉半碗滚烫的甜茶,寒气被热量驱散,血液重新流淌了起来,“说起来,你是怎么来的这里?”
在她左手边的木墩子上,几捆稻草被卷成鸟窝状,里面窝着一只白色的糯米滋。
小肥啾不好意思地偷瞄了几眼何迢迢,随后又低下头,假装自己只是一朵没有生命的棉花。
“事情说来话长。”马陆手上不停,开始给几颗土豆一样的东西削皮切块,“我是一名……星际探险家。”
在说到自己职业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这样自称。何迢迢猜测:他也许只是个刚刚入门的探险家。不凑巧,在前几次探险就遇了难。
果然,马陆接下来的话语完全证实了这一点。
“我的第一次航行,就不小心碰见了星际海盗,被打下来了。”他用拇指轻巧地把几块土豆拨到一个金属盆里,然后晃了晃,撒了点盐。
“星际海盗?”何迢迢对这个非常感兴趣。
“嗯……是的,吧唧船长的海盗团。”
吧唧船长的海盗团是近几年来异军突起的一支新秀。船长年仅十九岁,就干掉了吉利马海盗团和康康塔海盗团,成功跻身于星际海盗风云榜前二十名。
“啧,吧唧船长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想到那么狠心!”马陆垂下眼帘。
明明是蹲守在山洞里的难民,却颇有种斯斯文文的学者感,何迢迢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
他完全没有觉察到何迢迢的目光,眼神飘散不定地继续说:“我只是看不太清他的脸,所以回答地慢了一些,就被套进麻袋里丢进热气球‘放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