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南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多次,最后也没发现任何异常。他想了许久,用不确定的口吻道:“要不我去一趟九妖塔?他们的丹塔塔主莫疾是除我之外最强的丹修了,活的年岁也比我久些,或许他会有头绪。”
我没说话。
九妖塔同为六大霸主级势力,与我皇天剑门的关系早在战争尚未结束时便一直若即若离、十分微妙。再加上这些年岐南不光抢走了莫疾第一丹修的头衔,还和天宝门联手在丹药生意方面和九妖塔明争暗斗……几乎已经可以说是结仇了。
这让我根本无法信任他们。
若是皇天剑门中一个普通的长老或执事也就罢了,但我很有自知之明。在外界修士眼中我几乎和真正的皇天剑门门主没多大区别,而且还是源神级别的剑修——万一莫疾真的起点歹心,怕是源界真的会因此出大乱子。
岐南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语气才会那么不确定。
他用力扒拉了两下头发,最后自己也放弃了这个提议。他从怀里摸出来一瓶凝神丹:“那你先吃这个吧,看看管不管用。”
他盯着我吃了一粒凝神丹,等了一小会儿就追问:“好点没?”
我顿了顿,说:“嗯。”
其实在和他说话的时候,那种若有若无的胀痛自己也已经微弱下去了,也不清楚凝神丹到底起了多少作用。
不过岐南既然说没有异常,那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几十年来我一直呆在皇天剑门内批公文,与生人见面也少,而能够在皇天剑门里暗算我的修士本就不多。
更何况我虽然是剑修,但我的抗毒能力可一点也不弱。
——岐南他这八千年里总喜欢在我身上画防御丹毒的铭身纹,如今估计源境之下的毒早就对我半点用处也无了。
“那就好,可能就是累过头了。” 岐南蹙起的眉头终于松开,托着腮又往船舷上一靠,歪头看着我,“天天看你批那么多玉简,我都替你头疼。”
说到这里时他忽然给了我一肘子,嘴上抱怨道:“喂,说起来你到底想好要怎么解决了没,说好只给你两千年的!”
“嗯。”
“那说说看?”
我轻吸口气,双手握紧丹瓶,将小臂搁到船舷上,垂眼看向浩渺而空阔的混沌星海。
这个问题……我其实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想了。
皇天剑门自古便承担着维护源界秩序的重责,而源界修士也早已习惯了去服从遵守我们颁布的律令。
我们是公认的“统治者”,但和真正的统治者不同的是……我们从来不曾向其他修士收取过分毫税银,绝大多数收入全都来自于皇天剑门自身的产业经营,还有一小部分则来自于对犯罪之人的处罚。
这就意味着……皇天剑门每一次对律令的维护,其实都是在不断消耗自身的资源积累去填这个无底洞。
最开始时做出这种选择是为了尽快终结乱世,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修士降低戒备,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服从皇天剑门定下的规则。
再后来是为了平定战乱,以律法为由揪出潜伏的暴徒。
皇天剑门的先辈们耗尽心血将皇天剑门推到如今的地位,好不容易维持住了收入与消耗的平衡,让皇天剑门培育出的修士足以维护十二洲的秩序。可惜这一平衡在我这代又被打破了。
——八千年前,战争终结。源界十二源灵溃散,法则复苏。依附于源灵而存在的十二洲被拆分成无数星辰散布万界;而骤然间充沛的灵力和外显的法则让修练难度陡然下降,无数“天才”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而后,仿佛是理所应当的。
越来越多乱象也开始滋生。
皇天剑门确实也有在这场天地巨变之中受益,但毕竟资源有限,至今培养出的源境修士也不过堪堪翻倍。
可在十二洲散布万界后所需管辖的疆域、需要约束的修士数量又何止翻了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