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月睁开眼瞥向她,后者垂眸,于是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到底是当年的债,无需再理会。”
沁墨还想说话就听见她又说道:
“若是说两句能让她心里好受点,就随她去吧。”
司明月半阖双目,“今天你做得不错,只是两急一缓太明显了,下次还是注意点。”
“是。”
回府之后,司明月遣散众人,唯独带着沁墨进了自己的书房,有一厚重屋墙,内中镶有木柱做成了一个书架。上面堆满了画轴,书籍,以及竹简。
司明月打量片刻后便让沁墨在一旁候着,自己则是挑了几个画轴拿出来放于桌上,一一摊开验查。
“小沁墨,快来帮我挑出一副能见人的给状元郎送去。”
被点名的沁墨,走过来看了一眼后脸色瞬变,犹豫之后这才开口:“主子,这些都是你最宝贵的收藏,就连允州涝灾之时都没有拿出来,此番为了一个翰林院学士,值得么?”
司明月的手停滞于空中,转而握住了腰间印章,翻转之间落在桌上红泥处,轻沾后又落在卷轴角落。
“就这幅吧。”她道,“锋芒稍敛,但好歹刚柔相济,银钩铁画。”
“主子...”
“虽然这印章看着有些新,但到底都是临画沙之物,陛下慧眼,应该不会出错。”司明月将其交于沁墨继续道,“你且拿着出去晾上片刻,印干后叫人是送去吧。”
“主子。”沁墨接过,“若是主子心系与程大人,不如直接告知老爷,何苦将万金相送与人。”
“我心系程大人?”司明月仿佛是听见了笑话一般,“你这是听谁说的?”
“难道不够明显么?"沁墨答,“三年前校书郎大人欲陷害程大人,是主子帮忙脱困,两年前,皇上南巡也是主子提点与他。除此之外还有大小无数算计皆是主子为程大人挡下。”
司明月没有说话,沁墨便继续说着:“涝灾之时,主子宁愿陪着老爷前往各个州府求助也未曾动过贩卖念头,但是现在不仅拿了出来还选中了自己最喜爱的一副。若非心有所意又怎会如此?”
她刚说完脑门上就挨了一弹,抬头就见司明月收回手笑道:“你这小妮子今日怎这么多话,快去帮你主子把事情做了,否则晚膳就免了。”
沁墨脸色瞬间白了,她急急忙忙抱着卷轴出门,临走之时还冲着她喊道:“坏主子!猜中了心思还不承认。”
说着就跑远了,留下司明月在原地哭笑不得。
“这小妮子真是欠管教了。”她摇摇头坐下,目光远眺,久久不语。
方才一番言论倒是让她想起了初见程一青的场景,当时她应万仙楼之邀于元宵佳节在楼中设下惨局谜题,本以为可以换来半日偷闲,却不想被这个刚到状元郎破之,后来二人对弈数局,高下难分。两人虽说没有一见如故,但是司明月却见他目清思敏,有一腔热血抱负,故此有了结交之意。
“行山不求高官厚禄,亦不在乎天下之名,唯独担忧在其位不能谋其政,为百姓造福。”
这句话现在依旧是犹在耳畔,司明月拿出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世间有抱负的人太多了,但这些人为官之后还能保持本心的却少之又少。不过在这之前,能护住一个便是一个吧。
也算是为了当年允州的百姓们。
两天之后。
三封书信经由万仙楼的小厮传至司明月手中。
“状元郎竟然被封了礼部侍中?这还真是意外。” 她翻看完其中一封,笑了笑又拆开了另外一封。
另外一封字迹缭乱且其中还有丝丝污迹,司明月好奇地凑上去闻了闻发现竟然是酒味,在看信中所写顿时失笑。
沁墨许久没有见她这般笑容,当下也是好奇起了信中内容:“主子,上面写了什么?”
“无事,不过是无崖子又来抱怨罢了,他过些日子要来临安城,你且帮我留意一下。”司明月将信放于一旁又拆开了第三封。
这第三封所言不多,司明月很快就看完了,只是这一次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沁墨有意打探却被她赶了出去。
清静之后,司明月坐于桌前,将信全数烧毁,而后又触及锦囊取出一张泛黄纸张。
“思之念之,遥遥心之。”她幽幽叹息,双手合十置纸张于手心,“歇脚亭一别三年,总算是能再见了。”
言罢,面垂,绯红上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