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郁芃冉端着日记本开始一页一页翻,偶尔翻到一些过往的有趣事情还会感慨那时年少无知又乐得自在。
不过她始终没忘记主要任务,翻到当初那些记忆的时候,下意识沉默了。
如果不是日记本里这些文字,她或许真的会淡忘那些对她来说可以称得上是“黑暗”的日子。
那几年里,她都过得很不好。
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的不适应,母亲骤然离世的悲哀,被迫学习一切生活技能的煎熬,被学校导师催着交论文的焦虑,被小组作业的懒惰组员气到发昏的暴躁……
历历在目。
她过去会把日记本当做可以倾诉的对象,有的时候会用寥寥数字或者简单几句话概括平淡的一天,有时候则是长篇大论如同用纸笔激情赶稿。
这么多年下来积攒的这么多日记本,到头来竟然也成了她捡起过往痛苦回忆的得力助手。
妈妈去世之后,她哭了整整三天,到最后就那样呆坐在客厅沙发上,人们说她变成了一个毫无灵魂的玩偶。
她花了很多很多年才重新走出来,不是淡忘,而是深深隐藏。
汪屿见她又一次泫然泣下,默默搭住她的肩膀。
“当初我以为那是一场意外,每天都在做噩梦,每天都在责怪我自己为什么没有像过去一样缠着妈妈先送我去学校再去上班,我真的……我就是个傻子……”
“别这样冉冉,别这样。”
“这起车祸当时立案了,判了几年而已,但是那个人一直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还说出来之后一定要找我的麻烦。当时现场没有监控记录,妈妈车上当时还没装行车记录仪……我……”
汪屿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给杨扬飞去一个眼神。
小助理立刻会意,开始反查时间线。
当时抓了人就好办了,他们可以先从那个人入手,指不定能从那个人嘴里套出点什么。
竟然还扬言在出来之后找郁芃冉的麻烦?不想活了?
等她稍微冷静了些,汪屿才抽了纸给她细细地擦掉眼泪,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脑袋:“如果查清楚了的话,指不定可以追诉。这方面的问题你可以去问问江任舟,他毕竟是专业的,我可以尽量帮你找到有支撑力的证据。”
郁芃冉还垂着脑袋:“如果已经过了追溯期……是不是就真的没办法了?只能认定为意外?”
“这个你得去请教江任舟,他很清楚。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应该没有过追诉期。”
她勉强冷静了些,谨慎地把日记本重新整理好,吸吸鼻子。
杨扬因为还要在已有基础上进行其他工作,所以先行离开,家里没多久就只剩下郁芃冉和汪屿两个人。
郁芃冉原本还在翻自己孩童时代的日记,视线不知道怎么就飘到了酒柜那里,立刻跳下沙发,光着脚丫快步走去给自己调酒。
汪屿自然看得出她是想借酒消愁,也跟上去,从她手里接过那瓶龙舌兰。
“虽然我从小生长在国外,但我也背了些古诗。李白写过一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郁芃冉不以为然:“那你应该知道李白还写过‘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难不成李白让你别喝你就别喝?李白他自己都在喝。”
说来也是好笑,郁芃冉出门在外其实并不怎么喝酒,而且对劝酒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但汪屿既然提到了李白,那她就不得不回想起当初高中语文课上老师说过的话:
说难听点,李白自己都劝酒呢,不然哪来的千古佳作《将进酒》?他就是酒桌文化倡导者,难道他说别喝酒就是真的不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