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雪仿若一个精灵,动作灵巧,身姿轻盈,不知何时,她双手多了一对手指粗的银鞭,犹如要命的灵蛇一般舞动,所到之处,无不哀嚎一片。
送葬队伍,是由禁卫军开道并护送的。蓝雪所伤之人,也以他们为主。甚至,随着她深入人群,也轻巧的避过了不会功夫的太监、宫女和朝臣。禁卫军们一拥而上,蓝雪却根本不与他们多做纠缠,一击得中,便继续前行。一时间,她进展的竟然颇为顺利。
与太女任红彦一起坐在车辇里的,是太女正君博智轩。见此情形,他身子一长,就要站起来。却不料他才一动,手腕便被一个冰凉滑腻的物事抓住了。
“太女?”博智轩也知蓝雪有意彰显自己的功夫,但惊扰太女车驾,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任红彦微微一笑,“让她去吧,不被打疼了,这些人不会对她有印象。”
博智轩明了太女对十公主的安排,但比起辅佐蓝雪上位,太女的颜面更为重要,“十公主已经打了一会儿了,再等下去,只怕过犹不及。”
任红彦摇了摇头,“你以为她仅仅是在立威吗?不,她憋着火呢。你不让她发火,今天这场葬礼只怕举办不成。”
博智轩心里不赞成太女这话。要知道,九公主还是嫡次女呢,出质归来后,都极为的低调。她便不怕如此下去,惹宁皇不喜?
低头,他瞥见脸上不见一丝波动的太女,明白她的心中也一直在憋着这股火。她大概也一直在等这个能够发火的机会。轻握太女的手,他重新坐好了,微微垂下了眼帘。
“太女不担心十公主这是在借机拉拢九公主的人?”
任红彦笑了,不甚在意的道,“她若能将人拉拢过去,便由她去。”
任玖的人,若是那么好拉拢,也不会至今都无人成功了。
博智轩也知道太女未尽的意思,轻叹一口气,他真心为太女感到难过。对九公主,她是真心的;可惜,恐怕连九公主都不信这份所谓真心;对十公主,她也是真心的,但因为九公主,十公主肯定率先向她发难。
听到他的叹息,任红彦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而此时,蓝雪已经穿过人群,将要来到她的车驾前。她眼睑骤然抬起,周身的威仪也随之向着四周蔓延。刹那间,慌乱的人群似乎静了一瞬,再看任红彦,已从车辇上站起身来。
“蓝雪,你回来了?”
蓝雪转头,身体还保持着挥鞭的姿势,脸上却已经扬起明媚的笑容,“六姐,别来无恙啊?”
“多谢你的问候,我无恙。”任红彦背手站立在车辇上,也微笑以对,“你自千里之外而归,一路之上饱饮风霜,可还安好?”
自小儿,蓝雪便是众姐妹中长的最好看的。六年时间过去,她似乎变的更好看了。皮肤白皙依旧,五官却更加明朗深邃。小脸儿巴掌大小,眉毛细长,一双大眼波光潋滟,似有情,若无情。大概是因为在安国的水土好,她骨子里隐约透着几分江南特有的水意。如此娇俏艳美,和她眼下的行径是半点儿都不搭。若不是她手持双鞭,若不是知道她被任玖和陈芝明教导着长大,任红彦甚至觉得,她是和宁京中的很多贵女一般,被仔细娇养着长大的,只待将来选一门高门贵婿,从此无忧幸福一生。
想到这里,任红彦不由在心里轻叹:到底,她们姐妹少有人能拥有那样的幸运。
任红彦打量蓝雪的同时,蓝雪也已经将她打量完毕,也不知她是否满意眼前所见到的,只见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
“我么,倒不太安好。季叔杨那厮,因为输了凉城,和礼部撕扯个没完。他不答应,我也不好贸然回来。好不容易这厮松了口,我回来的这一路上,还被人追杀个不停;这还未进京,便又听闻九姐被人暗害,同为质子,我心中很是凄惶,忐忑难安呢。”
蓝雪话中,句句带刺。任红彦却看着蓝雪明媚的笑脸,走了神。她以为,养在任玖的跟前儿,蓝雪多少会与她有些相似,却不想,竟是与任玖完全相反。任玖面冷心热,眼前的蓝雪,面上看着是个开朗的,心里只怕比谁都冷。
“你九姐不是被人暗害,她是病逝。”
“病逝么?我听闻,她虽然病的厉害,精神一直却还好。当初离京,她和我约好,若有一日得归,必与我把酒言欢,彻夜长谈。所以,我怎么觉得九姐说不定还活的好好的呢?”
“胡说八道!”
不等任红彦说什么,宁皇带着蓝采君、荣贵君,忽然分开人群,大步走了过来。此地离宫门已有了一段距离,宁皇能及时赶来,可见她一开始便未等在宫中。对蓝雪特意选择此时进京,宁皇是早有预料的。她要撒泼示威,宁皇也由得她。但拿任玖威胁太女?宁皇决不允许。任玖死了,她也只能死了。
“回来便好好进宫,在这里撒泼些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规矩?”
蓝雪好笑的笑了一声儿,目光很快转到宁皇和荣贵君、蓝采君的身上。他们均一身便服。宁皇的头发已然有些花白,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她繁复的发髻上只佩了一套柳叶形状的的银饰。只见她上身穿淡紫绣银纹如意的小袄,下身配深杏色的湖绉裙,裙摆上绣着两朵白色的荷花。乍看之下,倒像是个寻常的权贵夫人。荣贵君呢,三人中个头最是高挑,一身月白窄袖骑装,腰束浅杏色锦缎制宽腰带,乌发用墨玉所制的玉环高束成髻。双眼看着蓝雪几乎要冒出星星的蓝采君,一身简单至极的淡蓝书生长袍,只不过那衣服垂感极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