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秀想了想，问道：“皇上现在何处？”
骏眉答道：“出了无墟堂后听说是要去顾星斋。”
“顾星斋……”怀秀看了看院门，对香海道，“你带条近些的路，我路上告诉你。”
香海一路上听她说了大概，也把风庆的事说了一说，不一会儿三人便到了顾星斋近处，远远瞧着，有几个玄衣男子直挺挺地立着，显然是护卫，那些护卫见他们靠近，已是警惕地摸上了剑柄，而在中间踱步的……不是瓖王又是谁？
羽楚抬了抬手示意护卫，笑着看向她：“安若亭主，这才从无墟堂叙完话，怎么又找到这儿来了。”
怀秀见骏眉行礼，也准备行礼，羽楚忙道：“亭主使不得，你我常礼就好，称我名字就是。”
怀秀仍旧行了礼，道：“可否请瓖王替我通传一声，我要同陛下陈情，即刻下山去。”
羽楚向顾星斋看了一眼，劝她道，“其实我们在山上也就几日功夫，亭主有何要紧事不能先放一放。”
怀秀回道：“我小师姑下山去寻我去了，她少不更事，我担心她有危险，故而想早些下山去，我知道要回永京受封谢恩，不会耽误的。”
羽楚想了会儿，叹气道：“行吧，亭主稍候，等我递话进去。”
“多谢瓖王。”怀秀仍不安，抬头环顾，正瞥见香海愣愣地看向她，“怎么了？”
香海看了看边上的侍卫，将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瓖王虽素有贤明，但不易亲近，他刚才对你却是亲切得很。”
“这位公子慎言。”虽然香海的声音已经刻意压低，但仍入了紧随怀秀的骏眉耳中，骏眉也放轻了声音提醒。
怀秀即刻对香海道：“你，到清月居去同夙光说一声。”
“不要了吧……”香海想到这位不常见的师叔就有点犯怵，直摇着头拒绝。
“让你去就去，还要记得关照板栗。”怀秀冲他眨了眨眼，推搡着赶他走。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羽楚才回了来，对她道：“亭主即刻启程吧，皇上已经允了，下月初八永京的知官宴上受封，亭主可别忘了。”
“多谢殿下。”怀秀致了谢，正要走，却被羽楚突然叫住。
“安若亭主留步，若真要谢我的话，可否予我一样物件。”
怀秀奇怪：“今日匆忙出门，没什么贵重的物件在身，殿下说说是要什么，力所能及之物，我自会差人送去给殿下的。”
羽楚笑道：“青钧。”
怀秀当即从腰间解下匕首交予他，朗声道：“青钧是我兄长的，他送给我防身而已，既然已经被殿下的承影废了锋刃，若殿下不介意，我便相让了。”
羽楚掂了掂手中的匕首，一笑：“亭主一路顺风，永京再会。”
怀秀刚回到清月居，在院里等着的香海就迫不及迎了过来：“我聪明吧，听懂你的暗语，在这儿等着呢。”
怀秀道：“夙光刚才就没回来，肯定还在无墟堂呢，我是真想让你同他言语声呢，可你倒是敢啊。”
“谁像你似的有豹子胆。”香海嘟囔了句，又道，“板栗那儿我可替你说了，她在屋里收拾呢，刚才跟着你那个瓖王的拥趸呢？”
“人家那是在救你，你当着那么多侍卫也敢胡言，再说她有名有姓叫骏眉，是皇后赐的人，我让她收拾包袱去了，在清月居门口汇合。”
“原是已经摆上主子派头啦。”香海揶揄道，“不过那个瓖王你真要小心。”
“怎么说。”
“他前些日子给我姐送过画。”香海神秘兮兮地说，“千里迢迢的，特地借着萧公子友人的身份过来，我觉得他是看上我姐姐了，那大可光明正大呀，这般弯弯绕绕地有失风度，且不是我一人之见，父亲大人也说这个瓖王不简单，字字句句看似无意，其实却处处拉拢。”
“瓖王拉拢？”怀秀不明所以，大夏子民都知，瓖王的生父乃是先太子，后追封了逸王，虽说最终是今上继了位，但瓖王因为逸王身故的缘由，甫出生便养在了今上身边，还另封了瓖王，一位得今上信重又不可能有威胁的皇亲，诸皇子讨好他还来不及，哪里还需要他去拉拢别人。
香海自然也明白她在奇些什么，一时又想不到更有力的说词，颇有些苦恼。
怀秀见他苦思许久不言，又道：“行了，我是知道瓖王不简单的。”
“你怎么知道？你……”
香海尚未问明白，板栗就适时地从长廊奔了来：“姑娘，包袱和剑。”
“来。”怀秀扬手接过包裹和戮鸣，转身要走，谁知一下子撞到了一面“人墙”，揉着额头看向眼前人，一时不知叫什么好，憋了好一会儿也没发声。
一旁的香海见到夙光本尊，早已经见礼屈身，退开了几步。
夙光并不在意他，不过眼前这丫头的样子倒是很别扭，遂问道：“怎么了，听闻你着急下山？”
怀秀回道：“是，还想待会儿去无墟堂告知……你一声，无忧下山去了，我得去寻她。”
从她顿那下，夙光觉过味来，忙道：“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怀秀想到香海尚在一旁，急急地收回话。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夙光又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脑子好使，也没让你胡思乱想。”
怀秀退了退仍是一脸怨气，最后还是道：“板栗知道永京南府在哪儿，你若会来……”
“当然会来。”夙光打断她，轻声关照道，“路上小心。”
这前一句又若惊石，怀秀平了平泛起的心绪，应了声，快步往外头去了，香海本见了夙光就躲开老远，见怀秀走了也立刻紧跟上，不料被夙光一唤，只好老老实实地在原地站住，尴尴尬尬地转过头：“夙师叔……有何指教，我还答应小师姑替她扫院子呢。”
“扫院子？那你先将这儿扫了吧。”夙光看了角落里的笤帚，安然地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
香海扫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实在憋的慌，见夙光还看向门口呢，壮着胆子搭起话来：“夙师叔……是担心怀秀啊。”
夙光道：“没什么可担心的。”
“师叔说的是，她下山，该是山下的人担心吧，我们私下切磋都打不过她，何况她还会做生意，多精啊，永京离山水阁又这么近……”香海这一打开话匣子，说得滔滔不绝。
夙光扫来的几道眼风：“最近清髹台的课业可是太清闲了。”
“师叔你这可冤枉我了。”香海将笤帚一放，抹了把汗，“我这一早就领了苦差送风庆下山去了。”
夙光奇怪：“你师父放他走了？”
“可不是吗。”香海抱怨道，“徐师伯昨日就求到半夜，天没亮又来了，后来师父便嘱咐我送风庆下山去了，这不正巧遇到小师姑上马车，才给怀秀逮住，才现在在这儿给您扫院子吗。”
“那公子什么样貌？什么穿着打扮？”
“样貌……”香海仔细回忆起来，“师叔你这么一说那公子似一副好相貌，斯文极了，身着白衣，头冠缀着的像是飞鸟还是仙鹤的，肤色也尤其白，与怀秀都差不多了，那人还执了把扇子，扇坠亦是雪白的。”
夙光问：“这些你没与她说？”
“她也没问啊？”香海懊恼道，“怀秀就问了那人姓什么，这肤白扇子这些我倒都瞧见了，就是忘了问姓什么。”
“姓白。”夙光起身道，“走吧，随我去清髹台一趟。”
香海有些懵了：“怎么？师叔认识那人啊。”
夙光没答，只头也不回地说道：“带上笤帚，往清髹台的这条路也是好久没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