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皇帝已拿出一幅绫锦交给羽楚。
羽楚展开读道:“诏曰,校尉南秋嶂有功,晋射声校尉一职,其妹封亭主,号安若……”
后头那些赏赐怀秀倒不甚在意,只觉南秋嶂立功她得封赏已可疑得很,再加之这一封便是从四品亭主,再联想这眼前发生的一串事哪哪都透着古怪,一时理不出头绪。
“还不谢恩。”羽楚宣完旨意,见她还愣着,便小声提醒。
“民女谢恩。”怀秀磕完头,不安地接过绫锦。
“等回去时去永京正式受封罢。”皇帝说完只嘱咐了他们稍后也来无墟堂便由惜鱼领着先行一步了。
余光瞧着几人步伐远去,怀秀抬头看去,却不想重重地磕了下。
夙光本看她久不抬头才低头一探,谁知一个不凑巧,就这么两相磕上了,回神过来,怀秀已捂着脑门皱紧眉头。
这又是哪里惹到她了?夙光轻抚着下巴,心中不解,正好瞧到她腰间的香囊,故意道:“有这个就有恃无恐了?”
怀秀见他看向香囊,心虚地用袖子一遮:“是你让我自己想的,既想明白,怎么不能一试!”
“是你自己想明白的吗。”夙光扔下话,便迈开步子走了。
果然,她回忆昨日文茹说天凉却摇扇她便觉哪里有些刻意,真是如此。
她几步追上去,不甘道:“如此,更没什么好说我的了,有什么不能与我明说的,还要借文茹师婶的口,那我既然受了提点,你又不高兴了,哪有这样别扭的!”
“我自然是有只能托人之口的缘故,那你呢。”夙光停住步子又训她,“就这么下山去了,算了,反正永京离不老山近,你舅舅必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语气怎么听着怪异,怀秀突然千思万转,一时间冒出了个极不可能的可能,转念一想,这又实在极极不可能,话未说完就步履加快地奔走了。
惜鱼偶一回头瞧见师徒二人相距甚远,便与皇帝说道了几句,慢下步子等她过来:“秀丫头,你们这又是闹什么?”
“没闹。”怀秀看了眼前头的人,又看了看惜鱼,心中疑虑更甚,几近要问出口。
“今早我老头子见了信就速速赶去清月居,想告知连夜改了阵法的事,谁知夙光听了就如离弦之箭一般,那边没寻着又往这头赶,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惜鱼说着还捶了两下腰已示孱弱,还低声要求她熬几盅鸡汤给他补补身子才是。
“是吗。”怀秀闻言,回头望了眼,又对惜鱼道,“师伯,你平素可不是这么早起的,且也不是这么勤快的。”
“我是从清髹台归来一夜未眠呢。”惜鱼瞥她一眼,“这东边的阵不是好生久远了吗,昨日我在清髹台处,方师兄的意思要严查门户的,这才改了阵法,可是累得……”
“嗯?”这皇帝一来,方师伯就要改阵法,好似方师伯不是很喜欢他吗,偏巧这皇帝还真的去闯阵了。
“嗯?”惜鱼见她若有所思。
“惜鱼师伯,方师伯和皇帝陛下,也是有什么过节吗。”
“咳咳……”惜鱼是差点想去捂她的嘴,见夙光看过来才作罢。
“你这丫头,什么话都敢说啊。”
怀秀吐了吐舌头,问起了另一桩事:“那昨日的时了了吗?”
“哎,可闹的呢,徐师兄昨夜就来求了,好说歹说才劝走,无忧昨日替风庆把了脉,可算把闯清髹台和伤人的错处坐实了,他又怎么都不肯说缘由,你说这平时挺稳重安静的孩子,怎么会无故去清髹台伤人呢。”
“香海受那一掌没多重,他惯会装的。”看惜鱼转得飞快的话锋,怀秀已猜得差不多,就随了他愿接着问,“那风庆师兄这般,会如何处置?”
“他上回试炼是首席,暂定是从册录上除了那名,不过仍是江云弟子,至于是在正阳堂中闭门思过还是下山去就让徐师兄自己看着办了,此事也要无墟堂知道的。”
怀秀又问:“那同是伤人,沈绮为何罚得重些,是因她用了毒还是未试炼过的缘故?”
“你有功夫担心别人,还不如担心自己。”夙光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近处,“师兄还是去前头带路吧,师父与皇上还要叙话,我带着怀秀慢走就是了。”
惜鱼看这二人脸色有异常,速速拔腿离去,唯剩他们俩在后头并肩走着。
“你……”二人同时张了口,又收了住,大眼瞪小眼了会儿。
怀秀不想再绕,索性直说:“你应当是不知道……”
“我没有比你早知道多少……”
又是两相同时开了口,又闭了一趟嘴,夙光抬了抬下巴,要她先说。
“原来你们是去接皇上的,难道此事是师叔天大的面子吗?”
“师兄若知道你以为他有这么大的面子,可会在栖鱼斋摆上三天筵席。”夙光道,“你家中与当朝的关系你不知道吗,今上在还未封王的时候曾拜入江云,本就定了夏猎之后要顺道来此,我们去接皇上时,恰逢与南越国相较武力,你哥哥胜了全场,确实是他为你讨的封赏。”
“还真是他替我讨的?”怀秀不可置信,她和家里头这个哥哥可是水火不容,相看两相厌。
“你不也为他打听起朝堂之事。”夙光点破她自以为的“相看两厌”。
“这怎么一样,我是办别的事时顺手知道下罢了,也是不想他入仕后惹祸连累家里。”怀秀本想着,许是惜鱼师伯早知道夙光不想让她去试炼,于是想了个不容她不从的办法,知皇上要来,想趁着迎驾请托件小事,可能起先只是想随便一个由头让她进京待几天,正好碰到了南秋嶂立了功,难道并非如此?
夙光又道:“皇上昨夜就已上山来了,未带旁人,师兄说他回来时正碰上瓖王发现皇上不见急着去寻,他也是先寻栖鱼斋后头的山林想返回门口,这才发现门口的信。”
“瓖王啊。”怀秀瘪了瘪嘴,“我这回可走大运了,要是早一点去送信了,没的被当成刺客,可可皇上为何要进藤林呢,若曾是江云弟子,哪有不知道藤林的厉害,为何还闯进去。”
她仰头看了看夙光,问了此疑,可夙光瞧着她,只是问道:“你识得瓖王?”
“大夏哪有人不知瓖王的,素有贤明,颇得信重。”怀秀的语气却不似心悦诚服。
“你与他有过节啊。”
“谈不上过节。”怀秀皱了皱眉头,想到那位琉璃姑娘八成也是什么公主,头又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