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温阴恻恻地笑着。
许俊没有应声。
尽管他此时如牲畜般被栓在木桩上,却不坠大侠的风范,丝毫没有挫败或颓丧的神色。
木桩高度有限,他又被绳索套住了脖子,不能完全站立起来,但他依旧想出了法子,能让他魁梧的腰背始终直直地挺着,以示绝不屈服。
许俊不答,吉温便只有自说自话:“许七爷德隆望尊,肩挑侠义二字,又是正人君子,众口交颂,自然是不屑于和我这种营营苟且之辈说话,吉某表示理解。”
许俊依旧是紧咬牙关,满脸不屑,一言不发。
吉温却话兴正隆:“七爷放心,虽然你落在了我的手里,但我绝不会为难你的。世人谁不知七爷你是铁骨铮铮的汉子,那些铁镣枷锁,根本奈何不了你,吉某也不会来讨这个无趣。不瞒七爷,方才我进来之时,杨员外曾心生慈悲,说给七爷挪个位置,最好再搬把凳子、沏完茶来,好歹七爷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不应该像一头牲畜般被系在这里,可我却告诉杨员外,无需这么麻烦。七爷可知,为何?”
听着被吉温重读的“牲畜”二字,许俊曾一度怒气上翻,似要开口……可最终他还是压了下来,重新换回一副不屑的表面,闭上双眼,不答。
吉温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许俊的表情变化,知道对方不会开口发问,便干脆自问自答了:“因为我告诉杨员外,许七爷是何等人物,既光明磊落,无所畏惧,亦无丝毫名利之心,不管我们怎么对待他,在七爷看来,都是一样的。七爷,我说得对么?”
明知许俊不会回答,吉温立即接着说了下去:“哪怕是被我们像畜生一样关在马棚里哪怕又被我们捉来妻儿老小仍进茅厕里哪怕被我们阉割成了太监哪怕又被我们扒得精光,像一条死狗一样拖着在街道上爬行,被以往推崇他的人重新认识……”
“你……你敢?”
许俊终于回声了。
他用仇恨的怒火直视吉温。
面对被自己故意挑起来的仇恨,吉温却越发得意了,他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有什么不敢的?许七爷只晓得自己的鼎鼎大名,难道就没有听说过我吉温的名号吗?”
收敛笑声后,吉温换成了鄙夷的眼色瞧着许俊,摇了摇头:“看来吉某高估七爷了。你不像传言中的那样无所畏惧、了无牵绊,至少,你心里还是在乎你的名声的,所以才会听见我要毁你名声时表现得那样激动。可惜啊,可惜,你许俊也不过如此,配不上一声爷。”
“龌龊小人,我恨不能食你的肉,喝你的血!”
许俊气得浑身发抖。
“随便你怎么骂吧,反正我已经知道你害怕什么了。也请你放心,吉某既然是龌龊小人,就一定会专挑你最怕的地方下手。对付有些人,我会用鞭子还有些人,得用钱财加上鞭子对付你这种为声名所累的人,自然是来毁你的声名的……有趣!人这种东西,还真是有趣。”
说吧,吉温站了起来,作势要走:“杨员外,放心把许俊交给我便是了,我知道该怎么让他开口了。”
“有劳吉参军了。”杨钊旁观了半天好戏,这时帮衬着来一句。
或许是真被吉温戳中了痛点,许俊一反之前的镇定,变得十分暴躁,对着二人怒目而视,大吼道:“你们抓了我又如何?你们可知这京城内,有我多少弟兄吗?你们尽管羞辱我,他们一定会替我报仇的!到时候,你们一定会死得我比我惨!……”
没想到吉温更加暴躁,他一个箭步蹿了过去,指着许俊的鼻子吼道:“你还记得独柳老四吗?”
吉温的暴躁是毫无征兆的。
旁边的杨钊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被吓了一个激灵。
或者,这才是虚白的肤色掩藏下的真实的吉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