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兰头这些天再没有出去爆米花,由于天气潮湿。那爆米花的机器上,已经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锈,他也懒的擦洗。
老兰头一来照顾女儿,二来他也想痛痛快快地休息一下。
毕竟,人一上了年纪,老胳膊老腿的,做起事来,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就在兰花花卧床不起的时候,小学堂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周铁锅辞职了。
改革开放以后,那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村民们抛家弃纷纷拥向城市,有的做点小生意,有的进厂打工。
村民们在外挣了钱,便回家可着劲儿造房子。
旮旯村的新房就像春雨后的笋,成片成片地冒了出来。
大山里,千百年来,第一次冒出了这么好的房子
村民们盖的是砖瓦房,那砖块,从上到下,一溜儿到顶。
有的还用白石灰和水泥当座泥,再用石灰一勾缝,青的墙,灰色的小瓦,再配一扇红色的屋门,两个大木窗户,掩映在绿树碧荫之中,煞是好看。
村里只有两座最破的房子,一家是周铁锅家,另一家是兰花花家。
像兰花花这种年龄的人,在外边,随便进个厂,包吃包住,一个月最少挣个三五百元。
而民办教师,周铁锅和兰花花,每人每月的工资是77块钱,其中大队里出一半,上级出一半。
村员们交完了公粮,还要交杂七杂八的公款,比如挑河修路,出劳工等。
每年的夏收秋收过后,村支书大丑便带着一群人挨家挨户地收粮食。
至于又有多少?落入了大丑的腰包,不得而知,反正大丑是村里第一个盖瓦房的人,第一个买摩托车的人,第一个勤能致富的人。
为此,周铁锅两口子没少吵架。
特别是第二年,点点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矛盾更是进一步升级。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别家的婆娘穿金戴银,衣着光鲜,而她,点点,周铁锅的婆娘,别说银的首饰,连件铜首饰也没有。
确实,作为民办教师,一家子人的吃喝拉撒,就靠那几十块钱,实在是入不敷出。
结婚几年来,点点从没添置过衣物,唯一拿的出手的还是身上那件嫁衣,一件蓝色的的卡裤子,一件月白色的褂子。
点点不甘心,自己两口子,论体力,论脑瓜,又不比别人差半毫,为何生活的就那么差呢?
于是,点点的言语间,就常常露出不满,说话就夹带着讥讽的味儿,
“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连婆娘崽子都养不活,真枉为了四五尺的大个子。”
周铁锅白天教了一天学,晚上回家还要做饭哄孩子,心里自然也憋屈的不行。
特别是今年三月初三,点点的娘家侄子小六子割尾巴,点点和周铁锅去送贺礼。
这可是个大动作,办的特别隆重。
小孩子从出生,就在后脑勺上留一条小辫子,谓之胎毛辫。
这胎毛辫一直长到十二岁,才请剃头匠来剃发割辫。
小六子的三个舅舅,不但牵来了一头牛,还请了一班唢呐,引的一个村的人都来观看。
舅舅们舍的掏腰包,几个姑父们自然不甘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