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女儿被录取的消息,那一晚,老兰头罕见地买了一瓶老苞谷烧刀子。
他一个人,躲在牛粪羊粪驴粪弥漫的牲口棚里,就着一个大青萝卜,啃一口萝卜,喝一口烧刀子,他就这样寂寞的吃着喝着。
孤独的镰刀月不知不觉地挂上了树枝,风吹树动,那月亮便犹如一个偷窥的人,若隐若现,
酒不醉人,人自醉。
一瓶烧刀子很快见了底,大青萝卜也进了老兰头的肚子里。
老兰头喝醉了酒,他歪歪扭扭地走出了牛哞驴叫的牲口棚。
老兰头来到了村后的树林里,那里聚集着一个又一个的小土堆。
有一个土堆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茅草,而那黄竭色的茅草中间,却长出了一棵又粗又壮的青蒿。
老辈人常说,“老坟里长青蒿,要出贵人哩。”
而兰花花的母亲,就躺在这个土堆下面。
“老婆啊,你走了,咱女儿长大了,可以养活自己了。”
老兰头未语泪先流,沉默寡言的老兰头,对着一个小小的士堆,竟絮絮叨叨起来。
兰花花做好了饭,去牲口屋里喊父亲吃饭。
草棚棚里哪有父亲的身影,只有满屋饿的乱啺乱蹦的牲畜们。
兰花花连忙给牲畜们拌好了草料,满屋竟是咯吱咯吱的嚼草声,兰花花这才走出屋来。
房前的大槐树下,没有,左边的小河边也沒有,右边的代销店里,早已关了门,更是不会有。
兰花花十分纳闷,父亲到底去哪儿了呢?
正在她徘徊的时候,她猛然想起了那片树林,她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此时,天上的那钩弯月亮,正在云中袅袅娜娜地前行,如银似水的月光下,到处是蓊蓊蓊郁郁的树冠,像牛,像猴,像鱼
夜里的树林,却是一片寂静,就连那些喜欢鸣叫的小虫儿,也都陷入了沉默。
兰花花忽然听到了一阵呓语声。
她没有想到,一向沉默寡言,威严有加的父亲也有脆弱的时候。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女欲养而亲不待。
原来,子女一次小小的努力,一次小小的成功,便是对父母最好的回报。
就这样,旮旯村有了第一批教师,周蛤蟆和兰花花。
第二天,兰花花便接到了大队的通知,让去村头大槐树下整理教室,那里有一溜废弃的牲口棚子,要改造成教室。
兰花花去了一看,心里凉了半截,三间牲口棚,有两间半没了顶盖,只有几根檩条孤苦无依地架在上面。
更可怕的是那土坯墙,有一间的后墙还用两根木桩顶着,摇摇欲坠,砸到人怎么办?真让人提心吊胆。
周蛤蟆也来了,他穿着一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那是他的对象点点送给他的。
点点和兰花花是邻居,兰花花知道,小姐姐点点下了工,每天抽点空闲就坐门槛上纳鞋底儿。
这双布鞋,不知点点费了多少功夫。
“点点给你做的?”兰花花问。
“嗯。”周蛤蟆挺了下胸脯,像只高傲的小公鸡,点了点头。
这里有个重要的原因。
本来,大美女点点喜欢的是邻村的一个小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