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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携赴宴会,初见张总

小梅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半夜了。她拉开窗帘,透过墙的落地大玻璃窗,外面依然有灯光照进来,室内灯影模糊。她想,到底是大城市,没有黑夜,不像农村,一入夜,就四面一片黑暗。

她无心欣赏品评广州的夜景,回到床,很快又想起自家的种种艰难情况:医院里的病床,受尽重病煎熬、身体日渐虚弱的儿子玉郎,日夜陪伴儿子吊水化疗、忧愁无奈、期盼她早日拿到儿子的手术费、尽快回家的丈夫大生,还有为筹集手术费和田间劳动备受拖累、疲惫不堪的公公、婆婆、小叔子大增和小姑子大婷。真是好人多磨难,为了挽救玉郎,他们都跟着吃尽辛苦。

小梅想起家人,立即想起自己此来广州的重大责任——赚取玉郎的手术费。儿子能否得救,人命关天,全系于她一人一身。然而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张老板?他能看她、接受她吗?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那笔手术费?是不是玉英说的那个数?到现在她人已经到了广州,这些事还全然不知。要知道这些情况,她自己无能为力,一筹莫展,只能干着急,就全靠她的同乡同学金玉英了。想到玉英,她立即想起昨天夜里她外出办事去了,不知回来没有?她办的什么事?是不是关于她和张老板的事?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她急不可待,立即就想知道这些情况。然而深更半夜,怎么办?就只有叫起玉英来问个明白。反正是同乡同学,打闹惯的,不拘这些小节。

她打开电灯,起身来到玉英房门前,侧耳听了听,室内悄无声息,也不见有灯光。大半夜了,玉英到底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她想敲门,又有些不好意思。站了好一会,最终她还是大着胆子敲了敲玉英的房门。不见答应,她又重重敲了两下,依然不见答应,她认定玉英还没回来。心想,办什么事,这时候还不回来?又想,也许是她生意的事,谈得太久,见天太晚了,住在外面了。无奈,她只好仍然回去睡觉。重新躺在床,心里不免自责起来:都因为等我、接我,耽误了她谈生意的时间,否则,也不会夜里出去谈生意以致不能回家休息。

直到天快亮,才听见玉英开门回来的声音。小梅立即起来问道:“怎么这时才回来?什么事,要连夜办?”玉英说:“都是生意的事。”小梅叹息道:“做生意也不容易,一夜没有休息。是不是因为去接我耽误了办事情?”玉英说:“不是。与你无关,你安心睡你的觉。这对我是常有的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到外面也不要说,就是以后到了张老板那里,也不要说。你刚来,这些事,你不懂,还是不问、不说为好。”说完,打开房门自去睡觉。

小梅对玉英的话觉得不解,又不便问,独自发了一会呆只好又去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反复考虑:玉英到底办的什么事,还要保密?难道是商业机密?又想,她一个做小生意的,会有什么商业机密?难道是私人生活问题?玉英有了心人,在谈恋爱?昨天,她为什么不说?可能是还未确定关系,不便公开,不想叫人知道。可是,我们是好同学,又是同乡,难道连我也不给知道?就太见外了。思来想去,不得答案。

天亮了,小梅起床后,先整理好房间,又把客厅、卫生间整理好,用拖把把地面拖干净。事情做完,还不见玉英起床,又不便叫她,只好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发呆,想着今天可不可能见到张老板,拿到那三十万元钱。

玉英八点多才起来,洗漱梳妆好,穿好衣服,又对着镜子反复照了照,然后对小梅说:“别忙活了。咱们下去吃早饭,然后带你去美容美发厅。”小梅说:“不要去美容美发厅了,又要花钱。我看你这里什么都有,你帮我拾掇拾掇就行了。又不是去相亲,去什么美容美发厅?”玉英说:“我哪里行?虽说不是相亲,可比相亲还重要,这关系到你在广州的去留,也就直接关系到玉郎治病的手术费和你的家庭的今后。你不知道,张老板的品味是很高的,他手下的女职工,一律都要求化妆班,不化妆,连办公室都不准进。你不要担心钱的问题,我替你出了。”小梅说:“这哪能?要你操心,还能让你花钱?”玉英说:“等张老板这一关过了,你有钱了,以后再替我花钱好了。”小梅不好意思再争,只好随玉英下楼去。

两人来到楼下的一间早餐店,玉英要了一盘包子,两杯豆浆;每人一杯豆浆,吃着包子。不一会吃喝已罢,便去了美容美发厅。

玉英对一位熟悉的美发师说:“这位小姐要应聘见一家大老板,发型你帮他做精致一些。”美发师答应了,认真端详了小梅的脸型、身材,便开始为她做头发。大约一个多小时小梅发型做好了。玉英仔细看了说:“不错。发型一变,就像变了一个人,显得高雅时尚多了。”然后又叫化妆师为小梅化妆。两下做好一结算,共五百多元。玉英用银行卡付了账。小梅有些心疼,说:“不吃不喝,花这么多钱,值得吗?”玉英说:“怎么不值得?五百元,换来一百万,太值得了!”美发美容后的小梅容光焕发,果然又恢复了往日的青春靓丽。玉英高兴地说:“我保证,张老板一见就会喜欢你。我看,这一百万你是拿定了!”说得小梅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回到家里,玉英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绿色绣花的连衣裙说:“穿我这一件。你这衣服虽是新的,式样太老旧,与新发型不相配。我这件连衣裙与你这发型恰是相配的。”小梅只好把自己的衣服脱掉,收好,换玉英的连衣裙。玉英把小梅通身审视了一番说:“行了,这容貌,这发型,这服装,包叫他老张挑不出毛病来。”说完,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张敬业:“喂,张董,我的同学郑小梅小姐已经到了,你看,你们什么时候见见面?”对方立即回话说:“就今天中午吧,在粤海大酒店玫瑰厅,我为郑小姐接风洗尘,也感谢你的热情举荐。”金玉英收起手机对小梅说:“有准信了,就今天中午;地点,粤海大酒店玫瑰厅。他说,要为你接风洗尘呢!”小梅听了一阵脸红心跳,也不便再说什么。

两人坐下休息。玉英不时看着手表,刚到十一点,她就催促小梅说:“咱们走吧,初次见面,一定要给张老板一个好印象,别让他等久了,说咱们不重视他。”想到去见张老板,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从此背着大生,与他同床共枕,干那种事,小梅立即紧张起来,推辞说:“这么早就去?才十一点,张老板这时就能下班了?”玉英说:“人家是张氏集团的董事长,整个公司都是他的私人财产,只要说一声,一两天不班也行。”小梅不了解张氏集团的董事长到底是多大的官,只是觉得他很有钱,只怕去迟了惹他不高兴,拿不到那三十万,耽误了给儿子做手术,只好起身随着玉英下楼。临行前,她生怕如玉英说的被张老板看不,白来广州跑一趟,学着玉英在落地镜前照了照自己的形象,只见长发卷曲蓬松,粉面桃腮,红唇皓齿,娥眉如黛,目如秋水,晶波流动;连衣裙花色鲜艳,熠熠生辉,包裹得身体凹凸有致,亭亭玉立。确实像变了一个人,连她自己也有些认不识自己了。她想,古人云,女为悦己者容,如今却变为女为博人悦而容。这个人就是张敬业,一个自己最不想见、又不得不见、不能不见的人。为了儿子,她只得美容美发,强装笑颜,博他欢悦。想到此,她心里不免酸酸的,五味杂陈,又无可奈何。

小梅坐玉英的汽车,驶向粤海大酒店。路,小梅不断问玉英:“张老板到底多大年纪?为人怎么样?厉不厉害?”玉英说:“你担心什么?我不是对你说了吗?张老板虽说六十出头,由于保养得好,看去只有五十来岁,白白净净的,脸几乎看不到皱纹。他是广州有名的慈善家,为人最是谦虚和气。也不用我多介绍,待会你见了就知道了。”这些话,小梅已经听玉英说过多次,只是她还是不放心,不敢相信。

到了粤海大酒店,张敬业还没到,服务员带她们进了玫瑰餐厅。这是一间中型的包间,装潢高雅精致,圆形餐桌,铺着洁白绣花的台布,实木雕花的座椅,古色古香,雅观庄重,又油光铮亮。天花板花枝状彩色吊灯,灯光柔和温润。墙壁,挂着名人字画。一旁有沙发、茶几,可供休息,聊天。服务员斟两杯香茶,说了声“稍等”,便轻轻离去。

玉英拉着小梅在沙发坐下,指了指茶杯说:“先喝杯茶,平平气,估计张老板一会便到。”小梅无心喝茶,问玉英:“待会,张老板来了,我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你先告诉我,我好心中有数。”玉英说:“这哪有一定的?到时候看他怎么问,他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既不能不说,也不要多说,既要讨他高兴,也要表现得矜持一些,不可把内心的秘密都告诉他——这就是说话的原则。有些不便说、不好说的事情,你就不要说,我自会帮你圆场的。”小梅点点头,还是觉得心中无底。

不一会,张敬业在一位女服务员陪同下匆匆来到。他一身深灰色高级西服,鲜红的领带,和服装一色的时新的礼帽,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他走进玫瑰厅,脱掉礼帽交给女服务员,露出整齐却有些稀疏的顶发。他扶了扶金丝眼镜,抬头看着小梅和玉英,彬彬有礼地说:“失迎,失迎,公司有点事,耽搁了,叫二位久等了。”玉英和小梅连忙起立让座。玉英说:“没关系,我们也是刚到。”她指着小梅向张敬业介绍说:“这就是我的同学郑小梅小姐,昨天刚到。”又向小梅介绍说:“这是我给你介绍过的张老板,亿万富翁,广州有名的企业家,慈善家。”小梅道了声“张老板好!”张敬业点头答谢,说:“坐吧,莫客气。”于是双方落座。

张敬业在小梅对面的沙发坐下来,他仔细打量着这位苏北来的青年少妇,粉面桃腮,明眸皓齿,卷曲时新的发型,绿色绣花连衣裙,恰合其身,显得端庄清秀,超凡脱俗,正是自己想要的女人。他问道:“郑小姐芳龄几何?”

小梅见问,抬头看着张老板,见他虽然年逾花甲,顶发有些稀疏,仍然西装领带,面色白净,精神饱满,彬彬有礼,又回头看了看玉英,回答说:“三十岁。”随即递过自己的身份证道:“这是我的身份证,请过目。”

张老板接过小梅的身份证认真看了看说:“不错。一个农村女子,辛苦劳累,三十岁仍像一朵花,鲜艳美丽,光彩照人,就像青春少女,真是难得!”张老板看着小梅经过化妆白皙细嫩的面容夸赞道。

玉英见张老板眼睛老盯着小梅,又夸赞小梅像一朵花,鲜艳美丽,光彩照人,明白告诉她他已经相中小梅了,这笔生意可望有成,一颗悬着的心略略放下来。她向小梅点头示意,也叫她放心。又揣摩张老板的意思,接着说:“张老,您还不知道,小梅和我一起在县中读书的时候,就是有名的校花,天生丽质,名噪一时!”玉英不失时机,极力夸赞小梅。

“不愧是校花!天生丽质,名噪一时,相信名不虚传。你看,郑小姐至今虽已结婚生子,仍然风韵犹存,可想当年该是多么俊俏漂亮!花香招蝶,郑小姐在学校时,一定会有许多狂热的追求者了?”张老板看着小梅,又转向玉英求问。

“这是当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爱者自然多。她每天收到的情书、小纸条,多得看不过来,有时看得腻烦了,往废纸篓里一塞,引得许多男生争着检出来看,竟在学校传为美谈!”玉英见张敬业爱听这类花边新闻,便根据自己的经历,添油加醋地胡编乱造。

“难怪郑小姐那么早就名花有主,结婚了,大约是追求者太多,招架不住了。”张敬业竟然根据玉英的话,推测小梅早结婚的原因。。

小梅见玉英一味讨好张老板,竟然胡编滥造她的爱情故事,觉得委屈,分辩道:“张老板,您别听她胡说,她才是我们学校真正的校花呢!她刚才说的情书、小纸条看不完、塞进纸篓里,引得男生抢着看,那全是她自己的故事,故意转嫁于我的。我在中学,不过是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读书的女学生,并不太招人注意。有一个追求者不错,那就是我现在的老公,高中毕业,我们都没有考取大学,所以就结婚了。”

一件事,两种说法,这让张老板迷惑不解了。他看了看玉英,又看了看小梅,两个都很漂亮,不过各有特点,一个时尚,一个文静;一个外露,一个内敛。于是他说:“你们的话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我实在分辨不清。不过有一点我是看明白的,就是你们两个都很美,很漂亮。依我看,你两个都应该是校花。不过美有不同,各有好处:玉英是牡丹花,雍容华贵,馨香四溢;郑小姐是兰花,端庄素雅,清新怡人。”

玉英带头鼓掌,说:“还是张老有眼力!当时在县中,我俩还确有这样的称呼。那些男生还编了顺口溜呢:‘牡丹花,玉兰花,一个班里两朵花,鲜艳美丽如彩霞,叫人无不爱死她。不知何人有福气,能把两花娶回家?”

“最后谁最有福气?”张老板急不可耐地问道。

“这还用问?小梅刚刚不是承认了吗,她有一个执着追求者就是——她现在的老公嘛。”玉英指着张老板,哈哈大笑。

“你看,我把这事竟给忘了,郑小姐已经结婚了,还有了孩子。”张老板拍着脑袋,似乎恍然大悟。随后他又问道:“那你呢?两个娶走一个,不还有一个嘛,为什么至今还没有人把你娶回家?是他们没有福气,还是你自己没有福气?”张敬业穷追不舍。看来这老头雄心不减,对这类事特别有兴致。他看着玉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嘛,也不是没人要,而是要的人太多,他们争风吃醋,每天像一群苍蝇围着我狂歌乱舞,竞相献媚,弄得我眼花缭乱,莫衷一是,无法选择;最后狠一狠心,干脆学习港台的明星,洁身自好,守身如玉,一个不要,一个也不得罪,永远做他们心中的圣女蒙娜丽莎。你可知道,小梅结婚,让多少追求者伤心落泪,痛哭流涕,骂她太狠心?”玉英笑着说。。

“又是胡编乱造!你能不能说点真实的?你咋不说毕业了,还有追求者到你家里求婚?”小梅指着玉英说。

“这倒不假,到我家求婚的还不止一个呢,因为我永远是他们心中的圣女嘛。可是我说你的话也不假,只是他们爱你太深,碍于旧情,没有当着你的面发泄而已。”玉英解释说。

“这个,我相信,也能理解:古人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说,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好的东西,愈是得不到愈是要拼命追求嘛。”张敬业见两个美人互相吹捧又互相指责,争论不休,也参加进来,半开玩笑说。

说话之间,酒菜齐,张敬业招呼入席:“今天张某略备薄酒,为郑小姐接风。两位小姐请入席。我们边吃边谈,美酒佳肴,美人佳话,岂不更有情趣?”于是玉英、小梅相视一笑,起身入席。

张敬业居中坐了,小梅、玉英左右相陪。服务员斟三杯红酒,一旁侍立,张老板怕影响谈话,摆摆手,令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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