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顺在街上怔住,想到那个16岁的小孩,心里的灰暗,突觉少了些……
……
人民医院。
陈连尉不确定孙二小还在不在这里。
把二八大杠停在住院部楼下。
拎上礼品袋,来到前台,礼貌地问:“请问孙二小在哪个病房?”
“303。”护士小姐姐面带花痴,脸红红地,尽量让自己柔声细语。
这人,好有范……
陈连尉点头,往三楼走。
单人病房内,根子在陪床。
“二小哥,这事就这么算了?”对于昨晚没有收了杨凡生的腿,根子不满意。
孙二小昏昏欲睡,闭眼想了想说:“卫所长的面子得给,我还挂着取保候审,歇两天再说吧。”
“这……”
根子急了,要劝,却见孙二小已摆手,心意已决。
他还不想蹲大牢,得罪了公家的人,真铁心查他,不蹲进去都冤。
根子皱着眉,心口起伏,愤愤不平,却无可奈何。
无声无息地,病房门被推开,又关上。
根子背对房门,以为是护士来换药,正在气头上,头也不回。
等他发觉不对,猛地转身。
“你……”
黑洞洞的枪口,抵着脑门,只要人家手一抖,脑袋就要开花。
“敢叫,毙了你。”陈连尉面无表情,手很稳,接着说:“抱头,蹲墙角去。”
床上的孙二小闻声睁眼,被这场面骇得瞬间浑身湿透,硬憋着没敢叫出来,陈连尉的话,他听见了。
“听说你找我?”用枪指着孙二小的脑袋,问。
“没……”硬挤出难看的笑容,脸上像被雨洗过一样,大汗淋漓,讨好地,谄媚地说:“您能踢断我的腿,是我的福气,您千万别开枪……”
此刻,孙二小心里的苦,像舔了黑锅底……
他只是个放高利贷的,混口饭吃,和气生财。
枪这种东西,别说弄不到,就算给一把,他也不敢玩……
这玩意离他的生活太远了。
就像当时的张上,去了黑煤窑,见了护矿队的凶残,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听说你想打断杨凡生的腿?”陈连尉从床脚拿了个绵枕头在左手里。
“没有的事……”连连摆手。
听说这话,墙角,根子面对墙壁,抱头蹲着,瑟瑟发抖,不知不觉,脚下湿了一滩……
“你还发了追杀令?”
陈连尉说着,左手拿枕头压住孙二小的脸,枪顶上去。
哥德……
哥德……
哥德……
连续三下,内部金属摩擦和击锤撞击撞针的声音,空响。
孙二小几乎把自己吓死,两眼大睁,瞳孔放大,被无边死亡与恐惧包围。
当他还反应过来自己没被干掉时。
只见陈连尉已给弹夹上了一颗子弹,放入枪把里,开保险,上膛,又指着他说:“这回是真的。”
“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孙二小已没有理智了,只是本能地重复,重复……
“如果再让我知道,你找杨凡生的麻烦,找学校的麻烦,找太谷饼厂的麻烦,你,全家老小,一个不留。”陈连尉把枪口顶到孙二小嘴里说。
疯掉的孙二小清醒了一些,虚弱得像将死之人,哽咽着,抽搐着,沙哑着,嗓子里“哼”了一句,算给了回应。
他的床单,完全湿透……
胆,被吓破了。
……
陈连尉去临汾,其实只是找朱新宁借了把枪。
张上说,这是法治社会,要遵守法律。
可这年头,好像没有“威胁罪”,只要不真动手伤人,或者把人吓死,没毛病……
收高利贷,无非也是用这招,不给钱,砍腿。
可真让他砍,断然不敢。
所以,陈连尉找个完全让孙二小够不上的世界和手段,收拾他。
枪,离普通人的世界太远了。
甭管你在太谷混得有多牛,可说到底,你只是个小县城的混混,层面低。
打架斗殴可以,拼上全家老小,被黑洞洞的枪口顶住脑袋,你试试?
把枪放礼品袋里,陈连尉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嘴角挂着诡异地笑。
不习惯笑,可现在,就是想笑。
抠了三次扳机,都是空响,可孙二小就好像中枪一样,反应过激。
每空响一次,他的身体就在床上猛的抖一下,好像抽搐……
估计要是真子弹,就算没打中他,只听枪响,也被活活吓死了……
把礼品袋挂车把,推上二八大杠,片腿上车,去火车站,等个大巴,把枪还了。
借枪时,说好了只要一颗子弹,并且,连枪带子弹,要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等陈连尉再回学校时,已是第二天早晨。
杨凡生在办公室里,静静注视进门的陈连尉,良久才说:“事情办好了?”
“好了。”
“那就好,去忙吧。”
“好。”鞠了一躬,退下。
他的情感,都在这个动作里。
陈连尉刚走,楼道里传来急冲冲地脚步声,苏瑛喘着气,满是喜悦。
“师傅,好消息,孙二小估计在体育场被咱们吓住了,放下话,要金盆洗手,不放高利贷,也不混社会了,以前欠他钱的,只收本金,不要利息,说以后要改邪归正,从良……”
“知道了。”杨凡生宠辱不惊,好像料事如神的高人。
“……”苏瑛语塞。
师傅年龄越大,越神秘莫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