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是玉城附中,学生最喜欢来这儿。”尤远倒了茶,涮干净筷子和杯子,推给盛夏,“想喝什么?”
玻璃下面压着菜单,盛夏看了半天,感觉哪个都很想喝,于是掏出日常用来跟人交流的笔记本写道:哥,你喜欢喝哪种,我跟你一样吧。
尤远撑着桌子,思考的时候食指点了点玻璃,然后叫来老板娘:“冰茶走,冰鸳鸯,杨枝甘露,咖喱鱼蛋。”
老板娘麻利地写好菜单,撕下夹在桌边,操着一口港普:“小帅哥你好久没来了。”她瞥了一眼盛夏,笑着说:“真是老了眼神儿不好,刚还以为是——”
尤远打断道:“再加个菠萝油。”
老板娘:“好,稍坐坐,马上来。”
盛夏听见他和老板娘的对话,便问:你也是玉城附中的学生吗?
“嗯。”尤远眼神扫过便利贴墙角说,“高中在这里读的。”
盛夏:有没有人像那样对你告白?
他指指便利贴,尤远怔了下说:“一开始有,后来就没了。”
潜台词是不是后来早恋了就没了,有点好奇但是不敢问,点的奶茶和小食送上来,盛夏脑补了一出青春疼痛文学,一边大快朵颐,吸溜吸溜喝着冰茶走。
吃一半,他把地图拿出来,推到尤远面前。
尤远:“?”
盛夏:请哥帮个大忙。
尤远挑起眉,霸气道:“讲。”
盛夏让尤远给他标记学校的位置,还有学校附近好吃又便宜的馆子,可以自习的书店,安静的咖啡馆,尤远了然,一把抓过盛夏的笔袋,翻出五颜六色的水笔勾勾画画,还有一个地方只有大概地址,没写是干什么的,尤远没多问,换色画了个大圈圈标注出来。
按照原定计划,盛夏本想在军训这一个月的时间把校园和周边的路都勘熟,尽快对地理环境有个大致掌控,然后找辅导员借专业书,再好好利用一下大学图书馆,现在事情都得往后推,腿好之日就是上课之时,他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出去闲逛。
这事儿虽然不急,可尤远就坐在对面,不问白不问,换做别人盛夏肯定不大好意思,也许是因为尤远借宿舍给他睡过一宿,又或者最近已经麻烦别人到连说谢谢都嘴麻的地步,盛夏破罐破摔地有点赖唧唧的心态。
盛夏:哥,你画的好细,真厉害。
尤远没抬头,笑着说:“怕你走丢了赖我。”
盛夏大着胆子问:走丢了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不走丢也可以打。”不过打过来能说什么呢,脑电波交流?敲摩斯码?
“嗑。”盛夏够着桌子戳了戳尤远的手臂,含糊不清声音很小地说话了,“虾虾。”
尤远猛地抬头,以为出现了幻听。
盛夏脸红起来,闭了嘴,写道:我能说一点点话。
并不是真正的哑巴,盛夏小时候听力损伤严重,后来直接导致无法开口说话了,戴了助听器以后他也期待过正常交流,可是咬字不清,语速缓慢,音调奇怪,总是引起别人的嘲笑,自尊心严重受挫后盛夏干脆把自己当真哑巴,不敢出声了。
他很羡慕别人自如地交谈,羡慕别人的情绪是有声音的,高兴了放声大笑,难过就嚎啕大哭,那样才叫活得有声有色。
可是无声的世界让他习惯了也做一个无声的人,情绪被迫锁进瘦小的身体,再激动的事到他这里也只发得出一个气音,再难过的事,只要盛夏别开脸,就不会有人发现他哭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选择在尤远面前出声,可能觉得出声的感谢更有诚意,也想真心交尤远这个朋友。
以至于一紧张“哥”说成了“嗑”,“谢谢”歪成了“虾虾”,三个字三个都是错的。
“我听见了。”尤远反应了一下,“不是说了再谢拉黑,谢就别说了,再喊我声哥。”
没有取笑,没有过分的惊诧,也没有对他聋哑的刨根问底,尤远的反应让盛夏卸下了很多心房,他鼓起勇气,再次小声喊道:“嗑。”
尤远眨眨眼,伸手揉乱了盛夏的长发,笑得很好看地应他:“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