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内,芙蕖和桑池一起动手,给她卸下了发髻上沉重的负担,芙蕖在一边整理首饰,而桑池则给她按了按脖子。
等到青岫手中拿着一叠字纸回来时,杨明心已经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公主,今日时辰不早了,要不明日您在看这些吧。”见到杨明心将资料接过去,青岫有些担忧的说道,“您这些日子一直都没好好休息,好容易安置下来,该好好歇歇才是。”
杨明心摆了摆手,“没事,现在时辰还早,我虽然累了,却还睡不着。”
她虽然被迫接受了古代的作息时间,但是晚上九点就能睡着这种生物钟,她始终都没养成。
青岫手中的详细资料是从白长史那里要来的,离开长安之前,杨明心让白长史差人买住处的时候,叫她顺便调查一下当地官员的身世背景,若是能深挖一下关系网络就更好了。
“这位林司户果然是地头蛇啊。”杨明心翻看了一会,由于时间仓促的缘故,这里只大概写了他的出身与家世,林家是本地的大家族之一,手中握着江宁的上千亩田产,在城中还有店铺数十座,甚至还拥有附近的几座矿产。
林司户是如今林家家主的胞弟,在江宁城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公主,您是不是也看到了当时街边的那家程记绸缎庄?”桑池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奴婢还问过程家的那两个小姑娘,她们说那里曾经是他们家的产业,但是现在换了林家的门头。”
“嗯,我就是看到这个,才叫青岫去查的,”杨明心将林司户的资料随意扔在一边,“林家这样的家族,在江宁本地的势力必然非常庞大,不过他们在朝中并无靠山,仅仅依靠一个六品的司户,他们可不敢做出这种事。”
一州的司户说是六品官员,其实实权还不如下面各县的县令,想要罩得住这么大的一个家族,他的官位有些低了。
林家能够在江宁混的如此风生水起,想必还有旁人作为靠山,那么能够进入杨明心视线范围的就只有三个人,首当其中的便是刺史陈同安,他是京中外放出来的官员,来此地三年左右,官宦人家的子弟,父亲中书令陈慕求在朝中党羽众多,同样树敌无数,他行事应该不会如此草率,但也不能排除是他的可能性。
其次便是长史钱源和,这位钱长史是本地人,家中原本并不富裕,但是科举中第之后便渐渐发展起来,算是当地的新贵,杨明心在心中给他的名字画了个着重符号,一般来说,这种出身自农家,并且从小就了解百姓疾苦的人,在骤然发家之后会有两个走向,一个是心系百姓,努力改变自己治下的民生情况,另一种则是迅速适应官场习气,并且贪污受贿,鱼肉乡里,不顾百姓死活,甚至比那些曾经压迫过的他人更加变本加厉。
根据漫长历史给出的结果,后者比前者的比例高出很多。
最后一个可能性便是江宁的司马赵岚,不过杨明心觉得他的可能性不大,这位赵司马他听说过,据说是在京中得罪了郑江流一党的人,被陷害发配到了此处来,日子过得艰难,想必在本地官场也不受待见。
“看来还是钱长史的可能性比较大,”杨明心说道,“这几日你们叫人出去暗中打探一下这位钱长史的事情,越隐秘越好,如果被人察觉就立刻停止。”
桑池一贯是负责这件事的,于是她应下之后便出门安排去了。
杨明心则在思索,自己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给江宁这座快被蛀虫蛀空了的城市做做外科手术。
首先,她要弄清楚江宁下属的村子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过面子上的事情也要处理得当,杨明心叫青岫把白长史请来,准备让她安排寻访名医的事情。
其实江宁城有名医这个消息原本就是她自己编造的,只是如今既然打着这个名头出来了,那么演戏要演够全套才行。
至于其他的事情,等到彻底弄清楚江宁的情况之后再说。
白长史今日忙碌了一天,大概是没工夫思考杨明心昨日对她说的话,神色间的恍惚倒是少了许多,只不过黑眼圈又重了几分。
杨明心看她这个样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种情绪并没在白长史面前显露出来,见到人来之后,她将一份简单的地图交给了白长史。
“这是我新学来的一种地图绘制方式,姑姑过来看看。”杨明心说道。
实际上那是一份等高线地图,现代上过地理课都会画,但古人并未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