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渊被她一番话怔住,在谈经论道方面,有时候总觉得她过于聪明,聪明到与她年龄不相符。不过在心智方面,她倒是与这个年龄阶段的人差不多。
“是啊,动了念想……就不配为僧吗?”此时的淳渊静静地目视前方,眼角眉梢都是酸涩。
听他说话的语气一反常态,似在感慨,让人诧异。
街道两边的男女老少都去前面围观湛寂去了,唯独一间阁楼窗户大开,窗前站着个女子,红色的衣裳,在遍地都是白的景象里,她显得尤为醒目。
女子目光一直追随着这队暗黄色的僧人,直至他们消失在街角。
萧静好就这样与她对望,看不清女子的脸,但感觉她似乎在寻找什么,期盼着什么。
之后只听一声大吼,女子被强行拽进了屋……与此同时她搭着的那只胳膊跟着抖了一下。
她抬眸看淳渊,他跟变了个人似的,嘴角虽然挂着笑,却没了往常的恣意。
想起那日他脖子上的那些红色的印记,好几次萧静好都想问他,又怕至他于险境,便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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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家老宅坐落在梁州城东面,一行人抵达时已接近下午,满卿满侍郎亲自在门前迎接,他见是湛寂亲临,感动得就快老泪纵横。
为官多年,对老母亲疏于照顾,这是心底最大的遗憾,所以才想着去清音寺请高僧来超度,没曾想来的竟是时下名声最旺的湛寂佛子。
满卿与湛寂的父亲褚庄同朝为官,私下里关系还不错,却从未听过南平王提过自己大儿子,听说父子二人很多年前就已经断绝关系了。
他率先将湛寂请进门,见女儿脚崴得不轻,又宣大夫为她查看。
满琦转头对萧静好道:“小师父,你也摔了脚,不如随我一同去看看吧。”
她不好自己做决定,抬眸看了见眼自己师父,湛寂把包袱递给她,淡淡一句,“去吧。”
自摔倒后包袱就一直是湛寂拧着,这下当着众目睽睽抵给她,果然又惹来众是兄弟窃窃私语。
她埋头接过,随满琦去了别院。
“以前。我们家老宅只有巴掌大点,后来父亲有幸被察举,进京为官后,才扩建了这宅邸。
祖母不愿进京,便一直留在老家,山高路远,我们也是前些日子才得知她重病的消息,待赶回来时……她人已经……”
满琦说到后面,有些哽咽,“让小师父见笑了。”
她是个实实在在的女子,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萧静好静静听着,恨不能对她过多安慰,只得劝她,“逝者如斯,生者已矣,施主节哀。”
厢房里,大夫先给满琦查看伤势,好在没伤到胫骨,开些药,静养几日便可。
萧静好就没那么幸运,虽没伤到胫骨,皮外伤却不轻,接二连三摔在冰渣上,有的地方青一块紫一块,有的还流着血。
“小师父这虽是皮外伤,但不可马虎大意,尤其是不能碰水。”
大夫耐心叮嘱,她一味礼貌点头。
那大夫端详着她露在外面的脚踝,狐疑道:“老朽开个玩笑,小师父这脚,看上去像女子的,偏小。”
萧静好正低头整理鞋袜,眉眼微动,起身面不改色回道:“怎么会,我只是骨骼偏小罢了。”
直到大夫离去很久,她都没缓过神来。
“王大夫就爱开玩笑,你别在意。”满琦给她倒了白水,说道,“有句话一直想问小师父,你既选择出家,为何不剃度呢?”
萧静好接过,随意荡了几下杯盖,“实不相瞒,家母并不希望我真正出家,去清音寺,只是为了历练心性,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满琦也晃着茶盏,叹气道:“如今这世道,还不如待在寺里。”
见她懵懂,她接着说,“新帝昏庸无道,滥杀成性,纵观整个南齐,也只是寺庙暂时没受波及。”
萧静好听罢,面露惊色,萧锦纶真的继位了吗……她问:“新帝是不是改国号为永元?”
满琦略显吃惊,“你怎么知道?国号还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