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婆子的脸上挤出一丝讥笑,极为敷衍地对着梅若彤屈了屈膝说道:
“老奴自然不敢为难大姑娘,但是大姑娘闹得太出格,这是老爷和太太的吩咐,老奴不敢违背。”
说完,黄婆子似笑非笑地看向旁边嵌入床腿的铁链。
梅若彤顺着黄婆子的眼神看过去,顿时恨得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
被人像狗一样地拴起来,远比像现在这样被捆绑着让梅若彤感觉更加羞辱,可是她不想死,她需要躺下休息,更需要床上那单薄的被褥来取暖,几天水米未进,她早已经冻饿得浑身颤抖了。
梅若彤咬着嘴唇闭了闭眼,然后对着黄婆子点了点头。
黄婆子冷笑了两声,摆手示意两个粗使的婆子把梅若彤的双脚用铁链锁死,然后留下碧溪带着两个婆子在舱里守着,她自己带着红菱出去歇息了。
铁链十分粗,却并不长,所以接连几天的时间里,梅若彤的活动范围都在不超过床三尺的距离。
黄婆子每天会进来检查一两次,其余时间都由红菱和碧溪轮番带着两个婆子留在房间里看守梅若彤。
黄婆子每天让人给梅若彤送三次吃喝,可是偌大的食盒里,饭菜加起来也不过只有拳头大小,更多的时候甚至只有半碗冷水。
至于洗漱,一直没有人提及,梅若彤也从不要求,她只是心平气和地把少得可怜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梅若彤很清楚,若是她在到洛邑之前就病饿而死,靖勇侯府大概也不会介意让她和韩清扬配阴婚,而继母和父亲仍然可以利用靖勇侯府姻亲的名头谋利益。
梅若彤的余生,最重要的目标就是不让那对贱人称心如意,所以她一定要活着。
船舱的窗户都被钉死了,光线便极其昏暗,甚至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极为饥饿的梅若彤为了节省体力,几乎所有的时间都不言不语地躺在床上,但人依然快速地消瘦了下去。
碧溪神色不安地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梅若彤,示意两个婆子留下守着,她自己转身去主舱找黄婆子和红菱去了。
宽敞明亮的主舱里,黄婆子依着软枕靠在窗边看风景,红菱泡了一杯色泽匀净的上等普洱茶递到黄婆子的手里给她消食。
碧溪走到黄婆子面前行了礼,犹豫了半天才低声说:
“嬷嬷,我看着大姑娘好像不对劲,您看要不要靠岸请个郎中看看?”
黄婆子斜了一眼碧溪,却没有理会她,反而转眼看向对面的红菱问道:
“你也这样觉得吗?”
红菱撇了撇嘴说:
“干娘,要我说啊,大姑娘更像是中邪了,跟以前比像是换了个人,与其请郎中看病,还不如请个仙姑的好。”
黄婆子满意地地笑了笑,两个小丫头还是见识太少了,根本就不明白太太的心思。
这满船的下人虽说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可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心向着老爷甚至是大少爷的,大姑娘若是因为冻饿而神不知鬼不觉地病死了,就正合了太太的心意。可若是请了郎中,她将来就要担一个照顾主子不周的责任,太太肯定也会被人指责苛待继女。
见黄婆子不吭声,红菱和碧溪不敢再多说,黄婆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
“你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别的不要多管。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
碧溪还在犹豫,红菱却使劲扯着她往外面走去。
黄婆子扭头看向自己的衣箱,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既然大姑娘如此命硬,怎么折磨都不肯死,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她是太太的奶娘,一家子的前程都系在太太身上,不得已而做下的恶事,佛祖也不能全怪到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