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宇佯作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做什么啊?”
“我上楼去缓一会儿。我头疼!真的,这鞭炮声闹得我整个脑瓜子都疼。”沈佳怡皱起眉头,眼也不眨地说。
沈家宇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偷懒就直说,绕这么一大圈你不累呀?”
“累!可累了!我现在多说一个字都累。那我上楼去了啊!”没走两步,沈佳怡又转过身小声地叮嘱他们:“你们可不许告诉母亲啊!还有父亲也是。若是他们有问起,你们可得帮我寻个借口啊!”
“放心去吧!不过可别缓过头了啊,一会儿就要吃年夜饭了。”福臻忍着笑道。
“嗳,我知道。”
看着妹妹噔噔噔脚步轻盈地跑上了楼,沈家宇笑着直摇头,“这小东西,就会撒娇。”
“她应该也是真的累着了,我瞧她脸色不大好。”福臻笑着收回视线,然后抄起火钳伸进火盆底,将厚厚的灰烬往两旁轻轻拨了拨,挑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隙,几簇火苗随即就从底下窜了上来。
沈家宇将手里的金银绽丢了进去,火光骤然亮了起来。
两人有那么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将金银绽一只一只地丢进火盆,然后看着火光亮起,看着火光暗下去。
其实原本两人的相处模式多半也就是这样。福臻话不多,沈家宇的性子也不似佳怡那般跳脱,有话题时就聊上一聊,没有话题时就各自做各自的事。
但,世间事大都是不能去作比较的。一比较就易生事非,就要作茧自缚。就像此时的福臻。
她又想起那日在咖啡馆外看到的沈家宇。是与眼前这个截然不同的沈家宇。咖啡馆里的他看上去健谈又热情,爽朗又温柔,眼里闪着动人的光。当然,眼里的光她是不可能看见的,是她臆想出来的,但她就是有种难以解释的执拗:她无比笃定事实就是如此。
或许……福臻将翻涌在胸口的酸楚使劲地使劲地往下咽。或许是自己太沉闷无趣了吧。说起来自己的确不是一个很好的谈话对象。
“近来是有什么事么?”福臻听到沈家宇忽然问了一句。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激得福臻心神微滞。第一念头便是疑心对方察觉到了自己心事。这个念头一起,某种本能便自发自觉地覆了上来。
“怎么?为什么这么问?“福臻微蹙起眉心,脸上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疑惑的表情。
“也没什么。”沈家宇看着她,眼里似有探究的意味。“就是觉得你看上去不大高兴,像是有什么心事。”
“是挺忧心的。”福臻笑了笑,没有否认。她收回了目光,望着火盆中熊熊跳动着的火焰,神情和语气都是认认真真的。”铺子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吧。年后要是进不来布料,这上头的买卖多半是做不下去了。裁缝的活儿向来又是粥多僧少,还有那么多时装店百货公司,竞争太厉害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沈叔为着这事怕也是愁得很。”
此番话并没有作假。近些日子这件事的确是一直困扰于心。只不过她是李代桃僵罢了。
沈家宇果然不疑有他,顺着这个话题道:“那些时装店百货公司有资本支撑,不论是从门面、地段还是货源上,形势自然是要比我们铺子有利得多。竞争不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沈家宇虽没有做生意的经验,但当下大致的形势他却是了解一些。只是他没打算细说。这间铺子在对方心中的份量他很清楚,她是真的上了心的,并且有憧憬且也乐在其中。他不忍过于泼她的冷水,不忍看她失望的样子。
“裁缝的活儿,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不要过于勉强。即便是真的做不下去了,也不打紧。我目前的薪水虽算不得丰厚,但应付日常的开支总是不成问题的。今后我还可以给几家杂志社多写几篇稿,这样又能再添些额外的收入。不管怎样,总归是不会叫这一家子人挨饿受冻。一切有我呢!不怕!”
沈家宇的嗓音是温润的,又带着和缓从容的语气,总能给予她一种莫名的心安和信心。
他是这样好,总是这样好!
可自己该怎么办啊?
垂下眼帘,福臻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