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着哈欠,拿手帕子给这绣布擦干。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柳蕴娇更惊恐地发现:“殿下,你回来了?!”
屏风后隐约透出一道健硕而忙碌的身影,柳蕴娇一看,这腹肌,这身姿……不是太子殿下还能有谁?
他在换衣裳,莫非是伤口渗血把他原来那身给浸湿了?
思及此,柳蕴娇开始生气。
身为医生,病人不听自己的劝诫一意孤行,产生伤口开裂的后果,她是一定要对其进行批评教育的。
柳蕴娇扔掉手中的物什,气势汹汹朝里殿走过去。
忽然门口有人干咳了一阵,把柳蕴娇刚调整出来的凶狠逼了回去。原来是个公公,没经传报就进来了。这太监衣着华贵,缎面精致,不是普通的奴才穿着能比的。一双写着精明势利的眼睛在无极宫内殿方向毫不避讳地打转,还使劲地嗅着殿内的气味,最后才落到柳蕴娇身上。
一双深壑犀利的锐眼,皮肉分离的笑意,想来这公公也不是个低段位的。
“奴才云贵奉陛下之命,来给太子殿下送奏折。”
云贵眯眯一笑,不等柳蕴娇有什么回答,直接越过她,将手中厚厚的一摞奏折本放在案几上,恰好就压住了柳蕴娇绣了一半的绣片。
“殿下气色不佳,想来是近日多忧心操劳的缘故,老奴此次前来,不仅是来送奏折,也要提醒殿下一句国事为重,陛下素来不喜人越俎代庖。老奴告退。”
柳蕴娇这下更生气了,搬开那一摞奏折,收走了绣片放到梳妆台前,气鼓鼓的。这人这么没礼貌的吗?她好歹是太子妃,更何况太子殿下还在这无极宫内,这奴才不给太子和太子妃请安就罢了,还故意拿奏折压住她好不容易绣了三两针的绣片?
奏折那么高,那么沉,少说也有几十本,压坏了绣片让她讨刘嬷嬷教训?
在皇帝身边混的奴才不也是奴才吗?心高气傲的,还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柳蕴娇忽然有些为太子殿下打抱不平。她是知道的,这晏楚王朝的朝廷里大势三分,一方追随天子,一方是拥护太子,还有一方则是支持贤妃及他的两位儿子。自然,也有一些中立的老臣,一心为国奉献。
云贵公公是皇帝身边的人,所站必定是皇帝的立场。一个奴才都对太子殿下阴阳怪气,可见这对父子之间,有着诸多的矛盾。
恰逢晏惊寒换好了黑色真丝亵衣出来,别人瞧不出他的异常,柳蕴娇只稍一看,就知他伤口情况不妙。
撇开此人唇色苍白,脸色黯淡不说,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走路的姿势略显僵硬,一脚落得重,一脚落得轻。
“慢着,”见他似乎是要落座在案几前,柳蕴娇扑到他前方拦住,本想直接切入主题替他疗伤,可话到了嘴边不知怎的就变成了一句风凉话:“殿下是为国操劳到嫌自己命不够长?我早说了让你不要着急去早朝,如今这么些折子送来了,我看你怎么好好养伤。”
她定是又吃了糕点了,空气中都带着香香甜甜的清风。温香软玉在前,他甫一低头,便看见她额上浅浅淡淡的疤痕。
当初他扔了晏惊远送她的玉露膏,也该给她换一个替代上去。
柳蕴娇疑惑着此人为何迟迟不说话,她的怒气都快被他的沉默消灭了。
那可不行,她好歹是个作威作福的太子妃,不趁着太子虚弱,拿出点嚣张的气焰,以后保不准被他怎么欺负呢。
思及此,柳蕴娇扬了扬脸蛋,瞪着眼前的伤患。
他的眼里没什么情绪,眸子幽深如渊,似是让人一头栽到了深不见底的海里。没了平日里的坚毅,男人此时清润儒雅的模样竟让她不争气地红了脸,腿肚子接着就软了。
她连忙撇开视线,便听得此人温润无波的声音。
“柳蕴娇,你若是识字,孤也不必自己看折子。”
“殿下说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怎敢参涉政……”
等等,他在说什么?
“殿下,您在说笑臣妾,臣妾怎么就不识字了?”糟了,书中的原主虽然没什么大家闺秀的书香气,却也不至于目不识丁。她是什么时候露出破绽的?她分明很小心地避开一切读书练字环节了!
莫非是锦玉?不可能,柳蕴娇虽挑了话本自己不看,都让锦玉念,但她也没道出过是自己不识字看不懂的原因。锦玉只知是她喜欢听话本,听说书的。
他嘴角提起一抹微微的笑意,眼里流溢的光芒恰好容纳得下柳蕴娇的身影。他伸手一拉,面前惊慌失措的女人就跌到他怀中,微凉的唇贴着她羞红的耳廓,声线低哑,“那日你和你送到孤床上的女人一起念书时,你手中的书本拿反了。”
这下是真的腿软了。
“殿、殿下,离离离臣妾远点,您伤……伤势有碍……”
他无动于衷:“柳蕴娇,孤就喜欢听你自称‘臣妾’。”
耳鬓厮磨,晏惊寒的唇有意无意擦过柳蕴娇的脖颈,委实让柳蕴娇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