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单位,也已经是九点多了。林汐不在,大概是回家了。其实,她比我还要早工作两年,只不过她家是怀柔的,本科毕业就留在这所学校,所以比我还要小上一岁。我们在一起住了将近三年,算是聊得上来的朋友。 周末的学校,是寂静的。我开着窗,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簌簌的风声,渐渐的睡着。似乎是在梦里,又似乎不是。村子里来了坏人,我们都要躲进那个地窖里。害怕,恐惧侵袭全身。 我是被手机的铃声吵醒的。醒来的那一刻,我突然忘了,这是刚刚做过的梦,还是许多年前做的。我甚至也忘了自己在何处。是从梦中愕然醒来。脸颊上还残留着湿意。或许流泪了。 是顾随。他说:“我不是让你回去之后打个电话给我吗?” 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我忘记了。” 稍许的沉默。他说:“回去了就好,早点休息。”之后就挂了。 那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回去。 学校里的事情很多,尤其是初三,一年基本上都是在忙乱中度过。上不完的课,辅导不完的差生,讲评不完的试卷。有的时候,周末都要搭进去。曾经在学生时代,我还有过失眠的时光。现在,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情况。因此我也懂得了,在这个世界上,治疗失眠和烦恼的良药就是,忙和累。然后你会忘却所有。 林汐可能看我也不回家,就问我,“是不是跟你老公闹别扭啦?新婚燕尔的,老在学校待着,可不像回事啊?” “他出差了,不在家。我一个人住在那么空荡的房子,怪孤单的慌。不如在这里,有你陪着我。多好啊。”我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的境况,说给林汐听,只好编了谎。 其实,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挺好的。每天下了班,去附近的小吃街,胡吃海塞一番。回去之后在操场上遛弯。和着月光,谈谈自己的烦心事,挺开心,挺快乐的。 四月即末。天似乎更热了一些。听说,北京的夏天和冬天相恋,它们赶走了春天和秋天。是挺有道理的。 周五的晚上,跟李堇约好去朝阳大悦城吃烤鱼。李堇是我导师去年刚收的博士。其实之前我们是不认识的。跟导师在一起吃饭时,跟他见过见面。渐渐的也就熟稔起来。 我到那儿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将近一个时辰了。其实我不是故意的。本来都正准备出门呢。一个学生在操场上打球,把脚扭了。又给他爸妈打了电话,把他送到附近的医院,才算是完事。 海盗猫的烤鱼。 店里人挺多的,或许是因为就要周末的缘故。我们坐在角落里,吃鱼,聊天。 他戴一副黑框眼镜,典型的书生样子。穿白衬衫,配西裤。干净,让人感觉很舒服。脸是有些棱角的,很耐看。 这是我们俩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吃饭。他说他跟女朋友散了,我才答应跟他一起出来的。可是在他的脸上,没有看到一丝的忧伤的迹象。我想,这人要不就是绝情,被甩了根本没当回事。要不就是他甩的别人。 我们在一起就是很自然,很随意。说一些好玩的事情。当然,也聊学业,聊人生。鱼火锅很好吃。我们还要了几罐啤酒。热腾腾的鱼,配一口凉嘶嘶的啤酒,那感觉就是很好。 我才知道,他跟女朋友是异地恋。女孩在老家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家庭环境也很优越。他到这边读博,女孩觉得等不起,最近频频跟他吵。家里的朋友跟他说的,碰到女孩偷偷去相亲。瞒着他。于是,一拍两散。 其实,根本不是等不起,是感情没到那个份上吧。 顾随打电话过来时,我跟李堇正好谈到孟尝君这个人。精彩之处。 他似乎有些不悦,沉着声问:“你在哪儿?” 我有的时候,也很聪明,知道跟顾随说实话,他未必就怎么着。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在单位啊。”朝李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 “我在你单位门口,出来。” 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愣怔了几秒钟,“我跟朋友在外面吃晚饭,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你有什么事情吗?” “等你。” 挂了电话之后,虽然我心里说:“他爱等就让他等去呗。我先痛快吃完再说。” 可终究吃不踏实。李堇可能也看出来了。收尾,吃完结账走人。出了大悦城,他本来说要送我回单位的,但是我拒绝了。他也没再强求。而后,他坐六号线回去,我也去站牌等公车。 远远的,隔着半条马路,就看到了他停在学校门口的车。我顿了一下。却还是缓缓的走了过去。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车里有很浓的烟味,尽管开着车窗。其实,我从没有见过他抽烟。他似乎一直以冷静、喜怒不行于色的形象示人,不像是有烟瘾的样子。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这可能是最起码的礼貌了吧。尽管心里还是有许多的芥蒂。 “这么多天不回去,怎么,在跟我闹脾气?” 他说这话时,晚风正好拂过,他的尾音掠过我的耳畔,让我的脸颊染上了几丝红晕。这多像是哄老婆时说的话啊。从他那不苟言笑的薄唇里说出来,又平添了几多意味。 可是,七秒钟之后,我又冷静下来。 “没有啊,就是学校比较忙,来回折腾的话,会很麻烦。” 他发动车子。我也没有再说什么。不就是回去过个周末嘛。 从学校到他住的地方,不堵车,也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 “大嫂最近就要生了,妈那儿忙不过来,我把悠悠带回来了。明天一早,带她去医院打疫苗,你跟我一起。” “噢。” 他大哥大嫂都在军区医院上班。大嫂也是出于显贵家庭。结婚之后一直没有要孩子。去年刚怀上,还是双胞胎。预产期就快到了。故他妈可能顾不上照顾悠悠了。 我能说什么呢。 到家之后。悠悠已经睡着了,在沙发上。他的司机在一旁看着。 悠悠不怎么像他。圆圆的小脸,睫毛很长,闭着眼时,真的让人想起一个词,“低垂的眼帘”。性格似乎也恬静的很,并不怎么闹。 大概比较像他的前妻吧。 我没有见过他的前妻。但是他们为什么离婚,我似乎听人提起过。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大概就是他忙于工作,疏于家庭。然后,他前妻跟他的一个朋友在一起了。 没想到,他也是一个被戴了绿帽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