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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陈家山眼下心里压了两件事。一个是女儿陈扶林小升初的问题;一个是协助吕东约谈侯宝才的行动。

两件事都不简单。

在他看来,孩子上学的问题更折磨人,更让他苦恼。

年前给孩子报的寒假辅导班已经上完,还报不报,他和林颖都有点嘀咕。报一次班就一万多块,再报一次,又一万多块。关键是还看不到效果。

这个学期上完,孩子就要进入六年级。要说小升初还有一年的时间,但是从林颖打听回来的消息看,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说什么孩子的成绩已基本定型,最后一年,多数学生的成绩排名不会有颠覆性地变化了。重点中学,每年都要组织摸底考试,有的是委托辅导机构来进行,目的就是把全市各个小学拔尖的学生找出来,选到自己的学校。据说,很多学校为了能抢到好的生源,已经提前对五年级的孩子下手了。之所以这么干,就是这些学校认为,五年级是好学生,到了六年级还是好学生,差不哪儿去。当然了,第二年,他们还会再组织考试。因为不排除有例外。不能让一个好学生漏网。

夫妻二人一筹莫展。

陈扶林现在班上的成绩中等,以现在的成绩上44中,肯定没戏。但毕竟还有一年。万一自己的孩子是那个例外呢?一年当中,孩子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谁也不知道。

林颖对着墙壁发呆,家山抽着烟,两人面对面,连着发了几个晚上的愁,最后一致认为,课外班还得报。

陈家山压力山大。报一次班的费用,就是他几个月的收入。林颖身体不好,现在没有工作。只管着收收公寓的房租,但房租基本上都用来还房贷了。家里没有存款,前几年挣的钱,都投在了那套公寓上。他们思来想去,觉得孩子的教育也是投资,如果能进44中,咬咬牙还是能扛过去。

陈扶林能不能进入全市最好的初中44中,他们有两个路子。一是争取到学校分配给电视台的“友好单位关系生”名额。但是如果孩子成绩不好,即使争取到“友好名额”,每年3.2万元的学费,一分钱也不少掏。剩下的那个路子,就是靠孩子的成绩了。他们已经决定,即将到来的这个暑假,准备好钱接着给孩子报班,万一成绩上去了,不但不用找人,连学费都省了。

但是,别人家的孩子可不光是暑假报班。几乎是每个周末,甚至是每天放学后,背着书包就奔课外班去了。林颖觉得自己家实在没有这么雄厚的财力,干脆就由自己亲自来教吧。这样省下课外班的钱,就相当于找工作了。

当妈的很上心。

她特意去书店买了全套的教材,还有大量的辅导书,跟着孩子同步学习。陈扶林在学校上完了课,放学回到家,就要跟着妈妈的节奏学。但是学着学着,林颖的教学方法和进度就跟学校老师产生了冲突。陈扶林需要经常在老师和妈妈之间切换频道。但是经常切乱,经常是老师留的作业还没做完,妈妈就逼着她完成自己留的作业。结果常常是,孩子第二天到了学校挨老师批评,甚至责罚。

陈家山看着孩子痛苦,自己也跟着难受。

林颖开始唠叨抱怨,骂学校老师教得啥也不是,孩子好多知识点都不会。陈扶林的数学学得确实有点差。林颖觉得非常容易的知识点,反复讲了多遍,那儿也哼着哈着说会了,但是第二天再拿出题来一做,还是错。

当妈的讲着讲着,就会失去耐心。经常就拍桌子开始发飙。在她看来,陈扶林就是不用心,就是不心疼妈妈。这么简单的知识,早就应该掌握得透透的了。

论教育孩子,陈家山觉得,林颖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她不沟通,从来不跟学校的老师交流孩子的学习。不知道是有社交恐惧症还是有心理障碍,再或者是不屑?反正就是按照自己的理解闷坑儿教。她不是配合学校的教学进度、教学计划做补充,而是自娱自乐,自成一体,自以为是。

这一点,陈家山就很不佩服。

还有,她对陈扶林的教育,除了做题应对考试之外,什么也没有。“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无从谈起。在她看来,孩子所有的时间都得用在学习上。争分夺秒,只争朝夕。什么锻炼身体,家务劳动,礼貌用语,统统不用干,统统不用学。将来自然都会。陈扶林的个人卫生更是一塌糊涂。被褥从来不叠,早晨甚至不洗脸,穿过的衣服随便一扔。林氏教育法,太没有水准了。

投入这么多,牺牲这么多,林颖的期待就变得很高。这使得她的教学过程非常情绪化。一旦讲过的题还是不会做,她就开始着急。而且着起急来,对孩子极尽挖苦、侮辱之能事。把孩子骂的狗屁不是。陈扶林的性格开始变得很倔,虽然经常被骂得掉泪,但从不哭出声。林颖忍无可忍的时候,开始上手打人。陈扶林那个时候才会嘤嘤地抽泣。

孩子的教育,陈家山不能参与进来。因为一参与,势必就要跟林颖产生冲突。冲突起来就是一场战争。林颖分派给他的任务是,做好生活保障。

躲不开,又不能参与,陈家山的精神经常处于崩溃边缘。他觉得自己要是陈扶林,被大人这么侮辱,可能都不想活了。他每天做新闻,经常看到学生因为学习压力大,跳楼自杀的消息。他深感忧虑,总担心自己的孩子哪天也会想不开。

陈家山每天下班回到家,总有一种期盼。期盼今天林颖不要骂孩子。那种大嚷大叫、地动山摇的家庭氛围,让他心力憔悴。但每次期盼都落空。有段时间,陈家山下了夜班回到家,刚刚还安静祥和的氛围,突然地,毫无征兆地,林颖就大发雷霆起来。有几次,陈家山怀疑林颖是故意做给他看的。没准她想以此用来说明,她教育孩子是很投入的。你看你家闺女这么笨,很难教的。

陈家山感觉快要被逼疯了。他开始找林颖谈话。希望她能在教孩子的过程中平和一下,注意孩子的承受能力。大晚上的,尽量营造一个和谐愉悦的氛围。谁知,每次林颖听了,总是不耐烦地一瞪眼,说:“要不你教吧!我水平不行,没那两下子!”然后摆出一副强忍暴怒的架势,脸上的表情永远是那句话:付出了辛苦还不被认可,找谁说理去。

心平气和地沟通不解决问题,陈家山也开始失控。在林颖发飙的时候,他忍不下去了,就走出来,对着林颖一阵吼。两人的矛盾由此开始升级。

一种无法摆脱的沉重笼罩在陈家山心头。

终于,这个五一小长假,夫妻二人爆发了结婚15年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起因却不是因为孩子的学习。

五一小长假的前一天,林颖带着陈扶林回了赵都姥姥家。陈扶林的奶奶在儿子的邀请下,从恒陆来到了北江。

老太太的到来,属于陈家山临时兴起,提前并没有跟林颖沟通。等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林颖后,林颖立刻自告奋勇地说,明天她们就从赵都赶回北江。因为婆婆来自己家了,自己不在不礼貌。家山觉得,媳妇能这么想,很难得,也很欣慰。但嘴上却劝,说自己陪着就行,让她们多陪姥姥待几天。

谁知林颖已经买了车票。家山只得作罢,心里倒也高兴。毕竟老人好几年没来了。大老远过来,儿子、媳妇还有孙女,一块陪着转转,这更符合他内心对家庭“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期待。

第二天,陈家山一大早就去了菜市场,准备中午好好弄几个菜。老人还说,晚上一块包饺子。家山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林颖和陈扶林的火车是上午11点到站,赶到家正好吃饭。祖孙三代已经好几年没一块吃过饭了。因为每年春节,陈扶林都是跟着妈妈去姥姥家。

家山一上午都在厨房忙活,看着时间下手做饭。奶奶厨艺不行,家山也不需要帮忙,她待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孙女出现。

上午十一点半,一边炒菜,家山一边不停地把头望向窗外。终于,他看见林颖和扶林

背着行李出现在了小区里。他们家住一楼,院里的情况从厨房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冲着客厅喊了一声“来了”。老人听了,急忙起身去开门。家山也关小了火,走出厨房,站在餐厅看娘儿俩进门。

门开了,林颖和扶林背着行李包出现在眼前。奶奶亲切地喊着“林林”,上前就接孩子的行李。谁知陈扶林一脸的冷淡,随手把行李放在沙发上,也不喊“奶奶”,然后转身就往里走。林颖脸上也是强挤出了一丝笑,也没听见喊“妈”。这让远远看着的陈家山心里“腾”地窜起了一股火。他瞪着陈扶林,呵斥了一声“喊奶奶了吗?”孩子也不看他,闷头进了洗手间。他咬了咬牙,转身回厨房接着炒菜。

从结婚那天起,林颖就有个臭毛病,见了长辈不主动喊人。陈家山把它归结为没有教养。后来每次见长辈前,他都要当面叮嘱,一定要喊爸喊妈。情况这才有所好转。喊是喊了,但人家的声音小得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轻飘飘的,老大不情愿。后来他又发现,林颖喊她们家的长辈喊得很痛快。这才明白,不是她不喊,而是不愿喊。农村走出去的儿子,娶了个城市的媳妇,全家人不能说供着,那也得和颜悦色。但农村老太太从来没有在城市儿媳妇面前示过弱。因为在她的眼里,婆婆管媳妇天经地义。自己家的规矩,婆婆在儿媳妇面前从来不会低声下气。

这就是问题。婆婆和媳妇从来没吵过架。但心里好像一直在较着劲。

陈家山叮叮当当,炒菜的动静很大。锅沿上,因为油大时而窜起火苗。他心里的火,如同这火苗,一会儿着了一会儿灭了。他觉得林颖心量太窄了。太不懂得替老公着想,太不懂的顾全大局。好歹你是个大学生,懂得比老太太多,站位应该在老太太之上。一年见不一次面,偶尔见一次,面上总要过得去才行。陈扶林的那个反应,肯定也是她这个当妈的在回来的路上不知说了多少奶奶的坏话导致的结果。

油焖大虾好了。陈家山盛到盘里,端到了餐厅的桌子上。

他瞥了一眼,发现老太太还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客厅。刚刚回家的娘儿俩钻进了卧室,关上了门,不知道在干啥。陈家山的火气已经窜到脑门子了。这是何等的没有规矩!回都回来了,一年多没见面,见面了,不是陪着老人说会儿话,而是把人晾到一边,跟家里来了陌生人一样!这明显是在使脸子闹难看嘛!那你从赵都回来干吗!?陈家山看着母亲一脸的不痛快,顿时感觉一阵难堪。

他使劲儿压了压火,返回厨房做最后一个汤。

……

汤端上来了。

陈家山把筷子摆好,自己倒了一杯酒。又往三个杯子里倒上饮料。然后挨个喊吃饭。

老太太过来坐下了,陈扶林也走出来了,唯独林颖半天不见动静。他推开卧室的门,喊吃饭。林颖躺在床上,盖着被单昏昏欲睡,听见招呼才无精打采地说:“你们先吃吧,我有点不舒服。”

陈家山终于忍不住了。冲着林颖大声说:“我准备了一上午,你好歹吃一口啊!这是干嘛啊,老人都来了,一块吃饭呢……”

林颖老大不情愿地起来,瞪了家山一眼,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闷不吭地开始往碗里夹菜。看那样子,烦烦躁躁,像有人欠她钱一样。陈扶林也不言声,像受了谁的叮嘱,就是不跟奶奶说话。只知道自顾自地吃。

陈家山的血往上撞。他嘎嘣嘎嘣地咬着牙。儿媳妇和孙女这么对待奶奶,他这个儿子太没脸了,太没出息了。这就是不孝!

奶奶看着这阵势,瞅着孙女,满含委屈地、小声地试探着问:“扶林,奶奶来了不高兴啊?”

陈扶林抬起头,嘴里含着饭,轻描淡写地说了声“没有啊”。

祖孙俩的对话,像对着陈家山的脸猛抽了一巴掌,彻底引爆了他心里的炸药包。他如火山般爆发了。

他把筷子往餐桌上一摔,瞪起眼珠子,狰狞着脸,冲着林颖喊道:“这是他妈的干什么呀!还有没有规矩?从一进门就阴着个脸,给谁看呢?老人来了,不知道陪着说句话啊,想干什么呀!不想他妈的过,就拉倒!离婚!”陈家山越说越气,某一瞬间都有了掀桌子的冲动。

林颖被陈家山的冲天怒气惊到了。她先是一脸的惶恐。没想到这个男人会突然如此震怒。陈家山的辱骂也着实刺激了她。当着婆婆的面,提出离婚,这同样是奇耻大辱。林颖也一下失去了控制。她也狰狞了脸,冲着陈家山颤抖着嚷道:“陈家山,你要干什么!?你说清楚,你要干什么?我哪儿做的不对你的心思了!为了赶火车,今早上连饭都没吃。昨天晚上就有点发低烧。坐了一上午的车,我不舒服,怎么了?不能休息一会儿啊?!”

“不舒服你回来干吗!?”

“不是你非要让我们回来的吗!?”

“你人都回来了,能有多难受?能死人吗?就不能陪着说句话吗?懂不懂规矩?这么大人了,他妈的没有教养!回来了,就往屋里一钻,把门一关,给谁闹难看呢!?妈了个X的!你们家就这么教你的!?不想过就不过,离婚!明天就去离婚!”把该骂的话都骂出来了,陈家山使劲儿拨拉了一把桌上的盘子,踢开凳子,怒气冲冲地走向客厅的阳台。

他双手叉腰,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感觉自己的身体像灌了铅,胸口闷得难受。他能听到心脏在“咚咚”地跳。脑部的血液沸腾奔涌,血管被撑得麻疼。双手竟没了知觉,虽然隔着衣服,腰间的肌肉依然能感觉到掐在上面的双手冰凉。

林颖不甘示弱。她走出餐厅站在客厅的另一头,冲着陈家山喊:“陈家山,今天你既然把话说到这儿了,你妈也在,你想怎么着,把话说清了。我也不想过了。可以离,我同意!”然后转身回到餐厅。

陈扶林惊恐地看着大家。放下手里的筷子,不敢再吃。

老太太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看到儿子气成这样,一开始她还是慢慢地劝,后来看到儿媳妇和儿子吵,她就不自觉地站到了儿子一边。在她看来,儿媳妇如此没礼貌,还是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有疙瘩。于是站起身,提高了嗓门,对着儿媳妇,摊着手,一边拍一边诉说前几年俩人经历的几起不愉快,辩解说自己没有任何地方做得不对。反而细数儿媳妇的种种过分之处。

听着母亲的大声倾诉,稍稍冷静的陈家山突然想起来,去年清明节,林颖和陈扶林跟着他回了老家,他拉着一家五口去附近的一个景区游玩。因为在高速上走错了路,林颖和老太太都表现得很着急。陈家山埋怨林颖瞎指挥才导致走错。结果,坐在后排的老太太也跟着附和,提着嗓门说了一句,就是林颖指挥得不对。结果,林颖一下就崩了。她觉得全家人都在针对她,打压她。在这个家里,得不到一点尊重。尤其是这个陈家山,永远跟他妈站在一起。她搞不懂,为什么这家人这么自信这么横,一点软话都不会说。真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到了目的地,下了车,她拽起陈扶林,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剩下这仨人还没反应过来。等醒过味来,再打电话怎么也不接……

这是心里那股怨恨到现在都没过去呀!陈家山使劲儿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个女人心胸实在太狭窄了。一年多了,这么个小事儿,到现在还在斤斤计较。林颖太不符合他心目中贤妻良母的样子了。这种日子,不过也罢。

饭显然是吃不下去了。忙忙活活一上午,结果一口也没吃嘴里。陈家山愈发抑郁难平。但是看看老人也没吃成饭,心里又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闹这么大反应?老人还说晚上包饺子呢……他希望这么沉静一会儿,到下午的时候,大家能忍着过下去。

谁知老太太走回自己屋里,开始收拾行李。然后冲着家山说:“大山,送我走吧。给我买票吧!”

陈家山心里一沉,嘴动了动,还想挽留几句,这种氛围终究没让他开口。五一小长假,多么美好的日子。他心里的美好却变成了飞来横祸般的悲惨。他拿过手机,登陆了,直接买了两个小时后开往恒陆方向的动车。等老太太收拾完,连口气也没喘,陈家山提着行李出了门。林颖站起来,做了个送别的样子,一脸的不知如何是好。

只此一场,陈林夫妻二人心里的裂痕再也无法修复。

就在陈家山郁郁寡欢的时候,电视台传来了好消息:巡视组进驻北江广电台了。

在此之前,他和吕东已经商量了多次,认定约谈侯宝才最好的时机就是等巡视组进驻之后。可是左等右等,始终没有消息。就在他们准备放弃这个最佳时机,提前行动的时候,巡视组来了。

他们的计划是,首先把侯宝才约出来,然后把偷录到的他给宫仁送钱的视频让他看。告诉他,这个视频连同举报信要一块交给巡视组。如果侯宝才配合,把之前诬告吕东的内幕都说出来,他们可以考虑暂不上交。最后,再视侯宝才交待的情况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吕东斟酌再三,一直觉得这个方法不是多么光明正大。但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还就得从侯宝才下手。

最难的问题就是怎么约侯宝才出来。如果陈家山出面,以请客喝茶的名义,未必行得通。因为陈家山跟侯宝才没有任何往来。突然莫名其妙地请客,总得有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

就在这个时候,《晚间》的主持人黄秋忆找到了陈家山,说侯宝才找她了,想让她去主持《北江名人录》。她犹豫再三,还是想过去。原因就是那边一周只需录一次节目,而且还能提前录出一个月的来。自己的孩子小,这样就可以有大量的时间照顾家里。

陈家山没有感到惊讶,也没有挽留,反而表示支持鼓励。黄秋忆作为正式工,在《晚间》本就是一个累赘。工作干得少,但是月底做绩效还不能少给了。另两位聘用身份的主持人柴美华和张又春敢怒不敢言。这种明显的不公平,像一把杀猪刀,明晃晃地摆在那儿,时刻提醒着被宰割的人注意保护自己,不必太卖力。大家工作上哪还有什么积极性和能动性?走了也好,这样倒可真是去了一块心病。

两人交谈的过程中,陈家山着急地问什么时候过去。黄秋忆忸怩着说还没定。因为《北江名人录》还没确定要独立成栏目。只是侯宝才有这么个期许,便同她讲了。家山心里一下明白了,知道这是个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没准只是空欢喜一场。

陈家山看着黄秋忆,老觉得吕东的事好像跟她有关系。他的脑海里突然又闪现出那一幕:去年国庆节前,也就是吕东被举报前的几天,黄秋忆打电话找他要反映什么事,好像还说什么事关吕东安全。等他下了楼,在台门口见到了黄秋忆,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什么“同意正式工奖金改革的方案”。他当时就隐约感到,在侯宝才举报吕东这件事上,黄秋忆可能知道什么。现在要约侯宝才出来,何不借黄秋忆个力!于是脑子里便打起了转。

陈家山故作神秘地提醒黄秋忆,《北江名人录》这个岗位确实非常适合她,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多跟老侯聊聊。有可能的话,吃个饭,喝个茶啥的,沟通一下进度。可不要让别人抢了去。

黄秋忆还真上了心。

接下来的日子,陈家山经常看到她跑到侯宝才在楼层东北角的工位去聊天。侯宝才扯着他那永远像糊着一层黏痰的嗓子大声说笑,好像说话声音小了就上不来气,哪怕是跟女人聊天。

巡视组进驻之后,楼层里咋咋呼呼的声音没了。在电梯里碰见领导,领导脸上阴得像山雨欲来风满楼。全电梯的人都沉默不语,好像一说话,就会泄露什么秘密。

听说巡视组来了之后,吕东有些兴奋。

她甚至想,应该把自己的情况向巡视组写个“情况说明”反映一下。巡视组一调查,没准她的问题就解决了。陈家山思考之后觉得不妥。他认为吕东的情况,是惊动了市委的。巡视组即使想调查吕东的事,也得向市委请示汇报。最后,同意调查了,也还得回到电视台,让电视台的领导配合调查。那样,吕东还是被动,电视台一介入,能查出什么呢?

吕东沉默了。

她觉得陈家山分析得有道理。这次机会难得,必须把每一步都想好,才能成功洗掉自己的冤屈。她至今还能把侯宝才举报自己的四大罪状倒背如流:1、管理不善,导致记者在采访中险些丧命;2、给房地产商提供新闻保护;3、记者把刘刚副书记开会的画面用颠倒,没有审查出来;4、剥夺正式工福利待遇。

都是夸大其词的欲加之罪。赵小龙和孙波在大雨中采访受伤,是个意外。两人现在已经康复出院,而且已经离职;跟万成签订的冠名费合同里,根本没有新闻保护的条款。那只是业内心照不宣的事。而且没有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保护;刘刚副书记的画面用颠倒了,是个错误。但这个错误,市委没有通知要处理人;最后一个,关于正式工的奖金改革,“同工同酬”是让正式工的奖金少了,但这既不违法也不违纪,这是一个单位在探索先进运行制度方面有益地尝试。况且还是跟台领导汇报过的,也没造成任何重大损失。充其量,是步子过快,操之过急,工作做得不细。

这四个“罪名”如果说成立,那上上下下要处理的就只有吕东一个人吗?

对于举报她的这些问题,吕东被停职后做过深刻的检讨和反省,认识到自己在管理上确实存在很多不足,并想到了很多调整提升的方法。但是现在没有机会让她去纠正这些不足。她确实需要重返工作岗位的机会。

她清楚记得,台长郭有亮对她说的,是停职,不是撤职,也不是辞退。待事情调查清楚后再行决定是否恢复岗位。她觉得,她现在和陈家山准备的行动,是在协助台领导调查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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