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是一张上下铺的床,床边是简易的书桌椅,桌上堆满了厚厚的医书。
“你先用着,我科室里有点事。”
陆向晚打开衣柜,拿起里面挂着的白大褂套在了身上的铁灰色西装上。
透过窗户落进房间的光影斑驳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使他看起来更加温润如玉。
苏黎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被光影笼罩的男人,仿佛正在与记忆中的白衣少年渐渐融合。
陆向晚收拾好自己出门,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问道:“苏黎,如果不着急走,可不可以一起吃个晚饭?”
苏黎沉默不语。
陆向晚淡淡一笑,“那你先忙。”
他将门轻轻带上,而后在门口站了很久。
直到噗通噗通乱了节奏的心跳重新恢复平静,这才深吸了口气离开。
苏黎坐在窗前的一堆的医书中翻开笔记本电脑,窗外荼蘼花瓣飘飘洒洒打着转。
很快,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窗下经过,脚步匆匆地朝对面的住院楼方向跑去......
直到那个身影淡出视线,苏黎终于在空白文档上敲下一行字——
落花时节又逢君。
......
很多时候,苏黎也会忍不住在想,她和陆向晚从小青梅竹马,怎么就走到分道扬镳这一步呢?
想着想着,她就发现这件事是必然。
有些感情,年少懵懂,所以旁人并不会太过在意。
但是这些情感一旦开始发酵,有了升华的可能性之后,那么就必须从源头掐灭。
陆向晚生在一个官僚家庭,父母对他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所以从小到大他都是不少家长们眼中“别人家的孩子”。
与他相比,苏黎当时只是个普通到不要再普通的存在,父母经营小生意,还有一个智力有障碍的哥哥。
尽管她学习成绩优异,但在别人眼中,她的父母忙着做生意没时间管孩子,放任自家女儿与一些社会青年厮混在一起,总觉得她有天会一不小心成为失足少女。
再者就是,她整日与陆向晚形影不离,不少多事的人总会在陆向晚母亲面前说三道四。
久而久之,苏黎包括她的家人都成了别有用心的人。
多年之后再忆往昔,苏黎突然发现了陆向晚母亲的高明之处——
敌不动,我不动;然后找准时机,一招制敌。
当年那件事如昨日重现似的在苏黎的记忆中回放,而她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打字的手就像自己有了思维似的,一行一行地将那些过往以文字形式呈现出来。
至于她自己是什么时候泪流满面的,却毫不自知。
耳边回响的是女人温柔却森冷的声音——
“小黎,听说你还在跟向晚联系?”
“小黎啊,你也别怪阿姨狠心,既然这个选择是你自己做的,那么你是不是该遵守自己的承诺呢?”
“年轻人的感情我也不好插手,但我上次去云城见到向晚和沫沫处得挺好,毕业就打算结婚,我挺开心的,但沫沫却跟我说向晚的心思有一半还扑在你身上,这......”
她没有将话说得很明白,而且一个难听的字眼都没用到,但每个字却像一把尖刀似的,直插苏黎的心脏。
沫沫——陈羽沫,当时西川市市长千金,比陆向晚小一岁,也比他晚一年考进云大。
陆向晚的父亲当时任职西川市九合区区长,虽然官级比市长小很多,但两家往来不少。
一来二去,情窦初开的少女喜欢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也就不是什么新鲜事。
市长千金和区长公子,也算是门当户对。
真正的白天鹅当前,苏黎这只丑小鸭总是会自惭形秽。
“小黎啊,你说你和向晚只是普通朋友,阿姨也信你,但既然只是朋友,真的也就没必要千里传书,天天熬夜长谈对吧?”
“你看啊,当初你哥哥那件事,我和你陆叔叔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还不是人家陈市长出面的?”
那天,苏黎的眼泪没有忍住。
她哭着说:“阿姨,您别再说了,我以后不会再和陆向晚联系了!”
苏黎曾天真地以为:只要不和陆向晚考同一所大学,只要自己不在他身边,他们还是可以像笔友,网友一样相处。
可到最后才发现,陆家是要赶尽杀绝,为迎娶市长千金扫清一切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