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那样漂亮的女孩,连老国王都心动不已,小路易却不为所动。 这无所谓,王室夫妻不一定非要有爱情。世人皆知,政治联姻便是如此,能出现真情就像在森林里遇上独角兽那样难,谁会苛求什么?先祖亨利四世和他的第一任妻子不就各自有情人,在统一法兰西后便离婚了么? 但绝不应该这么冷淡。 要是特蕾西亚女王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被这么对待的话,刻意经营的法奥联盟,恐怕又要出现危机。 法国的盟友波兰,局势已现不稳,俄国的叶卡捷琳娜蠢蠢欲动。假如俄国想要对波兰出手,就必定会拉拢波兰西面的邻居,即奥地利和普鲁士。 路易十五希望特蕾西亚女王拒绝俄罗斯。 所以,他的孙子必须和小玛丽履行夫妻义务,至少要维持一段时间的表面和谐,让各国看到法奥同盟的坚固。 只要生下继承人,随便路易在外边找情妇,他半句话都不会多说。 至于玛丽那边,也可以找别的小伙子;只要做的足够隐秘,不要传得到处都是,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诺阿耶夫人又说:“王储妃问我,能不能离开凡尔赛宫一趟。” “离开凡尔赛宫?” 老国王皱起眉头,面露不悦。 王储妃踏出凡尔赛宫,拜访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是她的私事,而是重大的政治事件,必须筹备相应的欢迎仪式。 这里不是粗鄙的奥地利,而是秩序井然、威仪堂堂的法国。 路易十五心里早就为王储夫妇策划好首次出行了。 目的地是巴黎市,事前一个月需要通知巴黎市政厅,让他们好好准备。他需要巴黎民众的气氛都调动起来,拥在路边,手持鲜花,迎接他们未来的国王和王后;而两位王室继承人要向人民展现他们的风采和威严,向外界宣告法奥同盟的牢固。 新婚不到一个月,王储妃就单独跑出凡尔赛宫?这绝对不行。 “她想去王室图书馆,陛下。”诺阿耶解释道。 路易十五的眉头舒展开来。 “叫图书馆送一份书目给玛丽,她想看什么,就让图书馆直接把书送过来。” 轻松解决这件事,他找人叫来小路易,狠狠地训诫了一顿。 “我并不是没有自己计划,”路易·奥古斯特涨红脸争辩,“玛丽刚刚到这里,什么都不熟悉,我怕太过热情会吓到她。我、我打算在生日过后,再与她结合。” 路易十五将信将疑。 不过,小路易的生日是8月23日,只剩三个月,他等得起。 “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向玛丽道歉,还要让她开心,明白吗?多送她礼物。一个女人最喜欢的就是礼物。多夸赞她,特别是她的美丽。她本身也值得这样的称赞,不是吗?” 看到孙子通红的耳根,路易十五总算松了口气。 原来小路易不是没有感受到妻子的女性之美。 这就好办多了。就怕他有什么特别的性取向……欧洲的王室可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在路易答应一定多花时间陪伴妻子之后,老国王又传授了一番经验,都是这几十年的风流情史中累积下来的,听得他的孙子面红耳赤。 第二天,传来了王储拿着一个首饰盒拜访妻子房间的消息,路易十五很是欣慰。 “那么里面是什么?项链还是手镯?” “里面……什么也没有,陛下。” 国王当即一拍桌子,大骂蠢货——当然是对不在场的孙子。 “呃——但首饰盒是王储亲手做的。” “一个盒子是能穿还是能戴?女人会喜欢?” 他立刻下令到宝库里找到最好最漂亮的首饰,填满一个最新最精致的首饰盒,体积得是王储做的那个的两倍大。 “拿给路易,让他今天必须送出去。” 老国王的泡妞的经验或许对其他女人有用,但对玛丽就不太管用了。 不要说填满两倍大的首饰盒了,在新婚当日,国王将历代王储妃相传的一人高、三人宽的首饰箱钥匙送给她的时候,她心里也只是平淡。但对方得意洋洋地等着看你惊喜,你总不能不给面子。 假装激动万分地打开首饰箱,看到一层层装满的珠宝,她才真是惊叹了。 各式各样的项链、耳环、扇子、手镯,甚至还有一个中国来的青花瓷鼻烟壶。钻石、翡翠、玛瑙、珍珠,任何你能想象的贵重材质,这里都有。每天佩戴一样,半年内不担心重样。 路易十五自豪地宣称:“这至少价值两百万里弗尔,现在,它们都是你的了。” 那姿势简直是霸道总裁。 玛丽连连道谢。 ——当然要道谢,等离婚后,她即便只能分走十分之一,都可以奢侈地过完下半生了;至于拿去投资产业,更不在话下。 相比之下,小路易送的那个首饰盒,就不怎么值钱了。但收到它的时候,玛丽着实惊喜了。 她把双手接过首饰盒,看着盒面,几乎不舍得放下。 盒面上,用花纹涂金木框钉着一幅小油画。一个穿蓝色宽袖裙的黑发双圆髻女孩,撑着油纸伞,回眸一望。 “咳……你好像喜欢中国画。这是我请人画的。” 玛丽心头发暖。 只是因为在米埃特行宫的时候她多问了几句,他就记下了。哪怕这个“中国少女”很不中国,传达的心意也足够厚重。 这孩子在历史上就是这样,心思细腻,温和宽厚,待人真诚。 死在断头台上……真的太可惜了。 *** 作为挂名监护人、王储妃的内侍主管的诺阿耶夫人要关心的不只是夫妻感情,还有王储妃的教育问题。 “韦蒙神父会继续担任您的家庭教师,”诺阿耶表示,“舒瓦瑟尔伯爵认为让一个您熟悉的人继续负责您的教育会更好。陛下也支持他的看法。” 一点也不好! 那可是据说教了她四年的人,玛丽没有自信能瞒天过海。 “事实上,我的想法可能刚好相反。”沉默了一会儿,她微微压低头,“我……我怕见到他。” “为什么?”诺阿耶夫人诧异了。 “我怕他会让我想起一切……想起奥地利的一切。” 老夫人叹了口气。关系越是亲密,她心中对这个不得不独自背井离乡的姑娘的怜惜之情就更多。 换一个家庭教师并不是大问题,既然王储妃这么说,那就另外让教会举荐一个。她相信陛下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