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能传下来的俗话不是胡说的,没有油水,这么大的孩子特别能吃的。他这么矮、瘦,估计是天天吃不饱的原因吧。
订购的柿子不断送来,这边也是一锅一锅地加温去涩,碾碎装起,一天最多两三瓮,等最后一瓮柿子装好,前面的都可以出酒了。
林引旺特别紧张,万一弄砸了,一瓮柿子也有七八十文钱,还不算这几天烧的柴火和几个人吃饭。
大瓮的底部,早就预留着圆孔,用木楔子塞着,再用泥封了,现在去掉泥皮,把木楔子拔掉,塞一段大小合适的高粱棒。
这段高粱棒要把皮儿剥开,再原样放好,进了大瓮下的圆孔,酒液就顺着高粱棒皮和芯子的间隙,汩汩流出。
一股酒味一下子就蔓延开来,老银高兴地哈哈笑:“哎哟,你个老旺,还真是做什么像什么,这酒确实不错,几乎不酸的。”
小麦尝了一点,比几个月前酿的高粱酒差远了,但蒸馏提纯后,应该好很多。
林引旺坚持要先酿柿子酒,是他舍不得费粮食,即便自己家不缺吃的,可是,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很多人面黄肌瘦地沿路乞讨,看着就让人心酸。
柿子就不同了,林家那个姑奶奶家,全都是山地,只能栽柿子、核桃树,每年,卖了柿子核桃,才能买粮食充饥。
可有几家人能舍得卖粮食买柿子,或者用粮食换柿子呢?
姑奶奶家还好,丈夫、儿子都是石匠,经常被人请去做活,不在家吃饭,若是没个手艺的,就特别苦了,乞讨几乎是每年春天都要干的。
买石头外加订购柿子,林引旺给了表哥五百斤麦子、四百斤高粱再加一百斤谷子,原来说好是二百斤麦子八百斤高粱。
表哥再三推辞,林引旺态度坚决:“我拖到现在才送来,已经是没脸见人了,你要是不收,就是不肯原谅我。”
表哥这才再三感谢,收下了粮食,姑奶奶见娘家人义气,高兴得张开没牙的嘴巴,笑得合不拢嘴。
小麦没想到,便宜爹看着粗犷,还认不得多少字,竟然还有这样高尚的仁义心肠。
柿子酒只能酿一茬,后面的柿子就没有卖的了,要么被吃了,要么被加工成了柿饼,加工柿饼的柿子皮,也会被晒熟,成了过年时小孩嘴里的零食。
甜味,是很稀罕得到的。
老银父子三个回家了,林引旺才和小麦开始蒸馏酒。
除了蒸馏滤出的酒液,大瓮里剩下的固体也掺上湿的谷糠、麦麸等再蒸馏,一瓮还能出一两斤高度酒,别看数量少,一百翁加起来,那就可观了。
老银给人的感觉太不可靠了,若是他知道这么一道工序,要不了多久,全村人都知道了。
虽然这世界已经有蒸馏酒了,但还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至少,县令家——京城里数着的大豪门顾家,都不知道。
中秋时,顾县令送给家里两大木桶高粱酒,他家重新装坛,通过商道送去北方的草原上,大受欢迎,一坛酒能换一头牛。
一坛酒也不过几斤高粱,一头牛能抵半亩多的地,林引旺若是知道自己送去的两大桶酒,价值几十亩地,下巴都能惊得掉下来。
这么大的利润,是不可能让这些小民知道的,但顾家给县令的指令,那种高度酒,有多少要多少,一斤按二百文算,哪怕比那酒差一点的高度酒,也通通收购了。
顾县令也不知道那酒的价值,只知道爷爷夸赞了他,父亲给他写了一封长信,字里行间,也是与有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