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氏气得嘴唇直哆嗦,这个家里,还没人敢挑战她的权威,没人敢这么和她说过话,就连那死老头,她都敢指着鼻子骂,也不敢还嘴的。
焦氏眼睛一瞪,手上的拐杖一杵底:“汪氏你说说,我怎么逼你们了?分地了吗?分了,分房子了吗?分了,给粮食了吗?给了,这就是把你们往死里逼?”
汪氏都走到东厢房的门口了,闻声又调回头,她满脸惶恐,带着几分祈求地看着小麦:“小麦,怎么和你奶说话的?”
小麦豁出去了,谁说话也不在乎,她瞪着焦氏:“我哥咋死了?咋就死了呢?”
焦氏去年,在一次大雨中,非要原主的哥哥林劲松去通下水道,还故意拖延时间,不让林劲松擦干身上的雨水,不让他喝去寒湿的姜汤,结果林劲松的得了重伤寒死了。
焦氏给家里人的解释是:只想让林劲松病一场,读不了书,没想要那孩子的命。
对外,说的是:“我也没想到,那么大的男孩子了,身子骨竟然那么弱,就只淋了一点点的雨,人就没了。”
每次说完,还假惺惺地抹一下眼泪。
但人心都是雪亮的,街坊邻居没少指她脊梁骨,骂她不是个东西。
林家族长一是心疼家族失去了一个腾飞的希望,二就是被村里的舆论逼得,才强行将她家分了。
焦氏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只惦记自己被分走的二十亩地一个四合院了,从去年开始,她都魔怔了,天天一睁眼,就心口疼,她知道那不是病了的心口疼,而是心疼那地那院子。
可是,族长给分的,她就是再能闹腾,也拗不过家法,她拿族长没办法,只好折磨能欺压的人,汪氏能忍,林引旺能躲,这也让焦氏气得要死,她就没想过自己有多过分,若是换个人,或许早就拿刀把她劈了,再自己抹脖子,一了百了。
将近一年时间,没人敢提林劲松的名字,连街坊也不敢在她面前提,没想到,林小麦居然敢,还当着外人的面揭她的伤疤,是可忍孰不可忍,焦氏看小麦的眼神,如看死人一般,原本,她还因为这边得了重病的是小麦,而不是唯一的男孩林小槐,心中遗憾,如今看来,这丫头不死,她的家就不得安宁。
“汪氏,她说的话是不是你教的?”见压不住小麦,焦氏暂时将账记在心里,回头等着机会,她再收拾她,眼下,对着汪氏开火,乃是最佳选择,既能挽回面子,也能让小麦闭嘴。
汪氏刚刚坐到织机上,还没准备好呢,听到婆婆的话,又急忙下来,她走出房间,低头弱弱地道:“你别生气,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的,我去教训她。”
说着,汪氏恼怒地看着小麦,一步一步走过来,她就是想逃避,想躲避,只要忍了,这事儿就过去了。
这孩子,怎么非要揭疮疤呢?
小麦的心里,涌出强烈的自责、愧疚、惧怕以及不甘,压得她心口闷闷地疼,呼吸都不畅起来——这不是她的感觉,是原主的,原主为了迎合母亲,不得不压抑真心,成天跟个木偶一样,只知道动作,不敢思考,不敢多话。
再次深呼吸,连续好几次,小麦才摆脱原主的影响,大声说道:“奶啊奶,我说你想把我家人都弄死,你还不承认,我现在这样子,马上就死了,小槐也生死不明,你还不满意,还要逼着我娘来打我,那就来吧,你们干脆和我娘一起来打,打死了你心就静了,咱家也安宁了。
我爹和我娘,一年到头忙个不停,给你挣钱的挣钱,织布的织布,他们就是你的奴才,任你打,任你骂,不还手不还口,多好,就我们三个是多余的,我哥已经死了,我和小槐,今天也干脆随了你的心吧。”
焦氏被说中了心事,目瞪口呆,这种事情,只能悄悄进行,怎么能当着人面承认呢?再说,被便宜孙女毫不留情地挑战一家之主的权威,也让她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焦氏比张氏有头脑,但此刻也被气得脑袋不够用,她指着小麦:“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呀!”
说着,焦氏袖子一抹眼睛,立刻泪下如雨:“我一天到晚辛辛苦苦,养了你们一家人,如今,这是翅膀硬了,见我老婆子没用了,想搬走我这块绊脚石,好让你一家人和和美美,过自在日子了,好好,我成全你!”
焦氏回头,朝着门洞边上的墙撞去。
她前面、侧面都有墙,为何要回头?前面和侧面都没人啊,真撞死了怎么办?即便不死,也疼得很哪。门洞这边好些的人,只要做好了架势,有人拦着,估计一根头发丝都不待掉的。
汪氏被逼上了绝路,舍不得都不得不下手,她颤抖着举起手,打在小麦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