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揽了揽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各位,想来你们也是阶下之囚,若有难言之隐,不如说出来,我们会帮你们的”。
“那个少年关在那边,他没事,就是受了点皮外伤”,水生爹先是站起来往外看了看,十分警惕,随即他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然后才开口:“没人能帮我们的,没人知道我们的存在,连官府都不会来的”。
听见南弦没事,水凌月的心算是沉了下来,水生爹静静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和那少年是?”
“我是他姐姐”,水凌月也没隐瞒,水生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坐回来他们那群人的地盘,慢慢地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开口说道:
“我们本来是住在山那边的小村子,全村里有五十多户人家,刚刚你们看到的那人叫刀三,他恨我们,恨我们整个村子……”言语间不难看出他的心灰意冷。
五六年前,他们还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小日子,山里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以山为生,春来种地,冬来打猎,每隔一段时间,村长刀子戎便会带领他们去城里贩卖农作物和兽皮,换些生活用品,日子过得简单却也富足,直到那一天,他们又外出换东西,回来晚了,结果一行人碰到了狼群,那一群畜生饿极了,见人就扑,他们奋力抵抗,扔了所有的东西,驾车逃跑,而刀子戎不幸被咬断了一条腿……
“有血引路,那狼就在我们身后穷追不舍,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但凡我们能逃走,也不会……”水生爹痛苦地抱住了头,声音已近哽咽,水凌月已经知晓,刀子戎受了伤,带着他无疑是个移动的活靶子,面对凶狠的狼群,肯定人人自危,那么肯定要牺牲一个人引开狼群了……
“刀三就是子戎的儿子,那天他也在车上,他苦苦哀求我们,不要扔下他爹,可我们……从那以后,我们这群人心生愧疚,平日里也没亏待他,他吃百家饭长大,虽然他不说,可性子却是越来越阴沉,经常在村里干些杀狗害猫的事,我们碍着他爹,也就能忍就忍了,可是有一天,他干了一件天理不容的事,他祸害了一个小姑娘,我们再也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姑娘的爹抓住他暴揍了他一顿,挖了眼睛毁了脸,后来他便消失不见了……”水生爹讲着,后面那群人都像鹌鹑一样,低着头坐着,不发一言。
“两年前,他再次出现了,他带着人血洗了村子,唯独留下了我们这些人,他强迫我们服了一种穿肠烂肚的毒药,把我们带到了这个山里,一个月给一次解药,白天我们要来寨子里给他当牛做马,一个月只有几天晚上才能回家去给家里人送解药,他也会带我们出去打家劫舍,他就是要亲眼看着我们日日煎熬,折磨我们,为了家人,我们只好听命于他,苟延残喘地活着”,水生爹讲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没了动静,只剩下低低地啜泣声。
“那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要劫持南王世子么?”这无疑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刀三也好,还是这群村民也罢,都是在无辜者和受难者的角色之间来回转换,不过既然刀三的本意是为了报仇,怎会突然冒险去劫持南弦呢?
“南,南王世子”,水生爹显然不知道他们带走之人的身份,一听顿时都呆住了,半晌才反应:“我们不知那少年的身份,只是听了老刀的吩咐,人也是他带人劫的,我们只是负责清扫痕迹,然后把那马车拆了带回来,那少年年纪小,却有功夫,王二被他打成了重伤,我借着家里有草药,才跑了回去……”
“老大,那孩子我们还要留多久啊”,这边话音刚落,另一边刀三和手下人的声音突然响起,“不急”,一听这个毒蛇般的声音,那群村民齐刷刷地发抖,看来他们对这人的恐惧已经深深刻在了骨子里。
“官爷,我们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沈奕舟带着人在山顶埋伏了一天,迟迟不见动静,水凌月两人也一去不复返,终于在夜深人静之时,他们摸进了村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住了所有人,水生娘抱着水生站在人群后,恐惧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滑落,她可不知道那位姑娘是个官家小姐呀,不然也不会……
“娘,他们问得是月姐姐和墨哥哥么?”水生的声音不大,水生娘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却是来不及了,景七听到了,拨开人群来到面前厉声问道:“他们人呢?”
“我,我,他们,他们,他们跟着我男人进山去了”,眼见着景七要动水生,水生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再也不隐瞒,将遇到水凌月两人的事和盘托出。
“从哪里可以进山?”她每说一个字,沈奕舟的脸就难看一分,最后咬牙切齿般吐出这么一句话,贺兰棋光站在他身边就已经感受到了杀意。
“不能去,那山里有,有土匪……”水生娘横着手臂挡在他们面前,其余的老弱妇孺也闻风而动,像叠罗汉般挡在他们面前,不知是怕连累家人,还是单纯怕他们出事。
“让开”,沈奕舟看着眼前的人墙,淡淡地道。
“你们不能去,去了会有很多无辜的人死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