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似乎来晚了,水电站那堤岸边上密密麻麻站着人,不远处还有警车警灯什么的。大家都伸长着脖子看着水闸那边。水声很大,感觉比白天要大很多,而且,我总觉得那夹在水声中的鬼哭声更大了。
不只是我,在人群中,有一个半大的男孩说道:“爸,我好想听到那水闸里有人在哭,好多人一起哭。”
“瞎说什么?!”他老爸呵斥着:“那是水声!”
原来不只我们发现了,当地人也有发现的,只是他们不让说,心里都很清楚着呢。
在水闸前的堤岸上,跪着一个人,人太多了,我也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听着身旁的人议论着,整理出了这件事。
就是今晚上冲木头的那对父子出事了。死的是老子,儿子就是那个跪着的。他儿子说,今天冲木头,之前很顺利,可是到水电站不远处的地方,就发现水流很乱。就好像水下有东西再搅和水一样。平时没漩涡的地方,多出了好几个漩涡。他们花了不少时间才把木头都调到了水闸前,等着开闸。不过那时候,时间都已经是十一点过几分了。
但是他爸爸却在快进入水闸前的引流渠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掉水里了。他们家好几代都是做冲木的,水性好,在水里处理突发事情也有经验。但是这时,偏偏水闸开了,水闸开的时间,比以往要早,木头一根根冲入水闸。他爸好像溺水了,根本就不会游泳一般跟着被冲进去了。他想要进去拉他爸爸的时候,水闸却又突然落了下来。
冲木头,不想过船。冲木头的,水闸开高水水面十几厘米,木头就能过去了。水闸马上落下,这十几厘米的高度一下就砸下来了。这个当儿子的,根本没办法去救老子。
水电站的工作人员说,今晚上水闸出了问题,才会这样的。现在也不敢贸然打开那边的水闸,就怕水的落差,让还活着的人摔下去摔死了。要想先泄水降了水位吧,又怕活人在里面被木头砸死了。施救成了两难题。
人的心里就是这样,有这种热闹看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觉得困啊,累啊,无聊啊。就这么等着听着,不知不觉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这都已经五点多了。距离事发都有六个多小时了,施救还没有讨论出办法了。似乎怎么看都是死。
人群里,有人说道,现在根本就不用讨论了,直接按下游捞尸的做法吧。这么长时间,估计早死在里面了。
但是那儿子似乎不同意,他说他老子水性好,里面有木头,可以浮着,不会消耗太多体力。里面空间大,氧气足。他爸会活下去的。不过看着他那表情,还有他说话的语气,我想,他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那句会活下去,其实是在安慰他自己呢。
现场,警察,政府的,消防的,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吧。这五点多的点,一辆大型军绿色的s开过来,还会有谁来呢?光我好奇,很多人都伸长脖子看着呢。那车子停在不远处的地方,车门打开,坐在后座上的两个四五十的中年人走了下来,这边马上就有人过去握手了。
大家的目光都在看着那两个中年人的时候,我更注意到了从司机位置上下来的年轻男人。黑色的恤,黑色的休闲裤,下车的时候,还边低头扣着腰包。这不是廖哑巴吗?应该说是廖擎极!
他扣好包站好了,那边的中年人也把他介绍给了迎接他们的人,接着就一起走向了水电站。
这什么情况?我一头的雾水。兰雪站在我身旁,也看着那边被簇拥着走向水电站的廖哑巴说道:“你的谎言老公来了!”
“他,怎么回来这里?怎么我去哪,他去哪?”如果说廖富海是跟踪我的那个人,那么廖哑巴呢?他是什么情况?
距离太远了,我们也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是看到他们在那张图纸前看了一两分钟之后,那些人还在等着那两个中年人出主意呢,廖哑巴已经转身走向了堤岸上。他站的位置比较高,而且我的目光几乎就没有离开过他,所以我看清楚了他的这个小动作。他从包里抽出了小刀一样的东西,动作很快的,划了自己的指头,把血滴在水里,然后蹲下身子去看那水。
我努力挤进人群中,想要靠近他。但是还没等我靠近他,就听着他喊道:“我要个人,帮我开船进去。谁敢?”
那边还在看着图纸的人都惊讶着,看看他在看看那两个中年人。中年人示意着什么,好像是说这件事廖哑巴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