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看着冉凤的时候是有一丝怨气的,他走到楼梯口,就瞧见冉凤推开陆横,自己不管不顾地往那扇子上撞。 那一瞬间,他是恨不能撕烂了那几个人的,包括陆横。 不过冉凤笑着冲自己跑过来,开口就是甜甜一声唤,再多的怨气也发泄不出来了。 沈醉肩头微一用力,旋了下身便成了面向冉凤的姿势,长腿一伸步下楼梯。 冉凤的目光追随着他,见他和自己错身而过也没停下,不由得笑容微敛,在楼梯上小步转着身子仍旧追着他看。 沈醉连忙双手张开虚护在冉凤身侧,绕着她走到下面一级楼梯才停下来,背对着后面的人。 “小心点。”沈醉的声音低醇柔和,仿佛和身后的喧嚣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冉凤微微勾唇,想说没事,可对上他关切的神情便说不出口了,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垂了眼有些局促地站在那。 “没伤着吧?” 冉凤抬眸看他,摇了摇头:“谢谢你,小哥哥。” “不用。”沈醉眼光别开,淡淡地开口,“那人是谁你知道吗?” 冉凤一愣,看了眼已经冲过来的陆横,摇了摇头。 “那是人称霹雳手的雷成,最擅在随身的折扇里藏□□暗器,刚才他那扇子要真是沾了你的身,不死也得在床上躺三个月。” 沈醉说这话时已经有些怒意,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底是因为雷成下三滥的手段而生气,还是因为冉凤明明可以却偏不躲开才生气。 冉凤听了这话不由一愣,她自小便在东厂厮混,哪里晓得江湖人的这些手段,当下也是后怕起来。 陆横也听见了沈醉的话,气的脸色铁青,咬牙道:“真是好样的!” “哎,小横横你又要干嘛?”冉凤一把拉住陆横,“别惹事了。” 陆横刚要说话,就见沈醉冷哼一声,撩袍转身往楼梯下走。 “这事是我惹的,自然是我来了结,怎敢劳烦东厂大驾。” 陆横张了张嘴,转头看冉凤:“他又吃错了什么药?” 冉凤眨眨眼,摇头道:“他,生气了?” “生什么气?” 冉凤摊手:“你问我,我问谁啊!” 彼时楼梯上的两拨人因为各自有人摔下去,都已经冲到一楼大堂去了。 沈醉来到楼梯转角处,就着断开的栏杆往下看了一眼,转头对冉凤两人道:“沈某自然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两位从后门走吧。” 走后门?陆横脸一沉:“沈公子这是瞧不起咱们?” 沈醉冷笑:“不至于。” 陆横步下楼梯,冷冷地盯着沈醉道:“我陆某人长这么大,还从没叫别人帮着平过事,今儿你帮了凤儿,你这事我帮你挡了。那姓雷的是死是活,我保你无事就是了。” 冉凤也追了过去,点头道:“小哥哥你还是先走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沈醉忽然一笑,二话不说转身从楼梯上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一楼的地面上。 那是雷成摔下去的地方,他砸塌了一张桌子,此时仰面躺在一堆碎木和碎瓷片中,胸口还扎着一根筷子,地上还有一滩血。 六必居是京城有名的馆子,出事之后官府来人也快得很,此时已有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先后赶来。 沈醉甫一落地,那些人便警惕着将他围起来。 他却怡然不惧,眼睛望着上面,含笑拱手。 “几位官爷,这位兄台受伤不轻,可否请几位官爷先把他带去看诊?毕竟人命关天,总不好马虎了不是。” “你是什么人?”锦衣卫为首一人打量着沈醉,疑惑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沈醉这才从楼梯上收回目光,却瞧见刚才那被陆横撞下楼梯的年轻公子正一脸怒气地要往楼梯上冲,他身后那个跋扈的少女却是一脸的急躁,想拦又不敢拦。 想了想,沈醉正要过去拦下他们,却见陆横和冉凤一前一后地自楼梯上下来。 陆横脸色清冷,神色睥睨,一手轻轻搭着栏杆,一手背在身后,不急不缓地一步步走着,自带一股威压之势。 冉凤一手提着裙摆,笑吟吟地跟在他后面。 这两人一出现就夺了所有人的目光,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吃了一惊。 六必居的掌柜刚才一直在大堂,并不知道这场冲突是怎么闹起来的,这会瞧见二人,立时头皮发麻,心直往下沉,暗道这回可崴泥了。 掌柜的几步窜到楼梯口,躬身赔笑:“哎呦,这不是三爷……” 话没说完就被那年轻的公子打断,他指着陆横的鼻子尖声骂起来:“孙子!你还敢下楼?今儿看你爷爷我不揍得你满地找牙!” 那少女也对五城兵马司的人道:“这俩人打了表少爷,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抓人啊!” 五城兵马司来的是一个巡城御史带着几个丙丁,进了门就瞧见一团乱,本来是怵头的很,但看锦衣卫已经到了便有心往外撤不趟这浑水,谁知被那少女叫住,几人都是头皮发麻。 那巡城御史面皮发紧,顺着她指的方向往楼梯上看,正和陆横的眼神对上,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真是被坑惨了。 “这不是陈御史吗?”陆横眼神冷厉,淡漠地开口,“平日死了人也不见你多上心,怎么今儿个这么五脊六兽的吗?” 陈御史腿软的要命,却也还是陪着笑,小心地躬身行礼:“得嘞三爷,您就甭寒碜小的啦,您瞧瞧今儿这乱的,扰了您和大小姐的雅兴,小的送您二位出去吧?免得这污了二位的眼呢。” 冉凤嗤笑一声,冲陆横道:“怪不得人家是巡城御史呢,知道城墙怎么做的吗?” “嗯,怎么说?”陆横偏头斜了她一眼,微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