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好的?就是吃了一顿饭嘛,哪有发展那么迅速的?”
“你要跟他说什么?崩了?我跟你说啊影子,你要是敢”
“这是怎么了?”厨房门口,陆然拄着拐杖笑吟吟的站在两人身后,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架势,轻描淡写的问了句。
“没事没事,是不是吵到了你了啊然然,对不起啊,阿姨我天生大嗓门。”
“我来帮您吧,反正坐着也无聊。”
“不行不行,你这腿不能久站的,影子,快扶然然出去啊,好好陪着!”
杨影对自己母亲变脸的速度啧啧称奇,前一刻还横眉冷对,这会儿和颜悦色,皱纹都笑出来了。
秦远的父亲,老实敦厚,是个正派的男人,秦远的眉目跟他很像,可以看得出来年轻时候也是个美男子。
他提着菜和肉回来,杨妩赶紧过去接住,“茶给你泡好了,快坐着歇会儿。”
“这点东西,不累的,我帮你。”
“不用了,别越帮越乱了,陪着然然说会儿话。”
“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叫我。”
简短的对话中可以看得出。两人相敬如宾,感情好得很。
杨妩比他年轻十来岁,对他多了一重体贴和照顾。
杨妩特意把老伴叫进厨房,说了几句悄悄话,把陆然的身份告之,怕他说了不该说的。
秦远的父亲出来时,态度明显变得恭敬不少,坐立不安的,陆然哭笑不得,“叔叔,我男人跟秦哥是好兄弟,我和影子是好闺蜜,关系铁着呢,都是自家人,您就别对我这么客气了。”
“好的好的。您坐您坐。”
杨影对自己父亲的态度也是无奈,给陆然对了下眼神,起身,“我去帮妈妈,爸爸你们聊。”
杨影关了厨房的门,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陆然看杨影父亲是在太拘束,就笑着道,“叔叔,听影子说,您退休前是为国家搞古物鉴定的?”
“是啊,那时候总是跟着考古队五湖四海的跑,蹲一个坑就是几年,现在不行了。过往风餐露宿把身体熬坏了”这么说着,他眉目间依然带着眉飞色舞的神往,艰苦的日子,苦乐参半,对事业和爱好的追求,永远是男人心中最美好的回忆。
“然然对玉石也颇有研究呢。”杨影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说了句。
男人锋锐的眼神盯着陆然,“真的?”
他猛地站了起来,“看不出来啊,正好正好,我在家憋死了,来,让你看看我的几件藏品。”
他激动无比的朝书房走去,陆然扶着拐杖起身,走过去时回头瞪了杨影一眼,杨影双手作揖。口型说着,“求你了,帮帮我!”
陆然无奈瞪她,跟着杨影父亲进了书房。
陆然走进去,迎面就是徐悲鸿的画,书架上一半是书一半是古玩,陆然闭眸感受了下,来自于第二列书架下面的一股力量,感觉强大,醇厚,清凉,沁人心脾,陆然朝那处走过去,蹲下来,抬头看他,征询他的意见,“可以吗?”
男人眸子里升起惊异的光芒,点了下头。
陆然伸手,把最角落毫不起眼的小木箱捧在手里。
男人眼睛里光芒四射,“是个行家!小小年纪就这么不凡,实在是厉害!除你之外,我只认识一位,就是我年轻时候结识的世外高人,他能够隔物感觉到玉石的清凉之意,他是天生的玉石鉴赏家,极具天赋。天大地大,无奇不有,没想到,我这一生,得以见到第二位,死而无憾了!”
“叔叔言重了,我这不是什么天赋,只是对冷热比较敏感而已。”
男人但笑不语,“您谦虚了。”
他小心翼翼的从陆然手里接过箱子,放在书桌上,从柜子里取出小钥匙,打开,里面有一个红布包,揭开红布又是一层黄布,一层油纸,油纸里面一层绵纸,包着四颗龙眼大的夜明珠。
这是天然的夜明珠。
陆然稀奇的用手摸了摸,除了在凌路的结界里看过夜明珠,陆然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质量这么好的夜明珠。
通体为绿色,圆滑而光润。
男人把灯关闭,窗帘拉上,黑暗环境中能发出晶莹透亮的光芒。
灯打开,男人把箱子阖上,表情肃穆道,“这是那位高人去世前交给我的,原本有九颗,镶嵌于那个太后的凤冠之上,这四枚原本是讨好外国人让宫女送过去的,几经辗转,后来被我那友人无意中所得,他因此失了性命,把东西托给我,按说这是国宝,我该上缴的,但后来我从报上得知。这夜明珠他是从国军队那里抢过来的,我不知道具体原因,要是上缴了,我自己被迫害无所谓,我怕我家人也被牵连,你知道的,那时华夏建国没几年,我有这个顾虑也在情理之中,这一耽误就是几十年,一直是我的心病。”
陆然听出了他的意思,他想让她帮忙。
陆然觉得这不是问题,这事儿过了几十年,这时交给国家,国家肯定会给记功的。
重点是,“那人交给你,有说怎么处置吗?”陆然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
“没有,他被人追杀,走得匆忙。”
“走了,没死?”
“没死,但也只剩下一口气了,他怕连累我,执意要离开。”他言语中难掩悲痛,“就算当时没死,那时他已过古稀之年,现在早已我这一身本领都是他所教,但我从来不敢对外人讲是师从于他,他向来很神秘,脾气很古怪,我曾经救过他一命他才倾囊相授,我一直难忘他的恩情”
他眼里闪烁着泪花,陆然看他,“如果您信得过我,我先替您保管。”
“多谢您了。”他正是此意,“他把这东西给我,我不交给国家良心不安,我交给国家,愧对于他的教育大恩。”
交给陆然,是最好的选择。
懂得玉石的人,对玉石有种莫名的喜爱,必然不会糟蹋了这东西,师傅若是知晓,也会觉得欣慰吧!
陆然想了想道,“涉及到军方,一定要谨慎对待,多年前的事情我会找人查一下,也许害您师傅的另有其人,您静候我的消息吧,真相大白之时,如果契机合适,再捐给国家不迟,您说呢?”
“行行行,如果能查清楚,那就是最好的,我师傅不能白白的蒙上跟国家对抗的冤名。”
“好。”
陆然看了眼腕表,还早,杨影没过来叫他们吃饭,估计还没做好,趁这时间,陆然开口了,“叔叔,这件事我不会瞒着秦远,他是我老公最得力的助手,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做,这个,您没意见吧?”
他笑着摇了下头,“怎么会有意见,远儿能得周总的器重,我开心还来不及,当年,老周总对他的培养和扶持之恩,我谨记在心”
往事,不堪回首。
他有他的无奈,不愿为外人道。
不过,看得出来。他对秦远的父爱,也是真切存在的。
这就好。
陆然微笑着问,“那您觉得,您儿子,是个好人吗?”
“当然!”他想也不想的回答,声音很大,似乎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被人哪怕一丝丝的质疑,“他对我,对你阿姨,心存怨恨,我们都理解,但那并不能说明他不是一个好人,他跟周总和您相处的时间,比我们要多,想必。你们都知道他的为人,他是一个好孩子!一个听话的好孩子!要不然,也不会对他那个母亲那般容忍,她去了,他依然把她的遗言记在心里,这么多年来,他跟我们不亲不近,自己又何尝会好受?”
“他母亲”
“我也不怕您笑话,但那个女人,真不是个好东西,她明明有充足的财力养大儿子,却非要把儿子送到孤儿院,她还资助孤儿院,不是为了让儿子过得好,而是买通孤儿院的人故意为难自己儿子。不给他饭,而她自己,偶尔会去看他,故意把馒头扔到狗盆里,让他从狗嘴里抢食吃,孩子饿得,只要是吃的就去抢,哪里管什么羞辱不羞辱的,她身为母亲还在旁边哈哈大笑,竟然还拍下录像传给我,你说她,报复心竟如此之重,我,我当时看了自己儿子那样,我这心里实在是又可怜又恼恨。我恨不得把她杀了”
他说着,声音哽咽,“我要是对远儿稍微在意一点,那女人就更加变态的对付我儿子,我只能疏远他”
陆然被他的话惊住了,这世上,有这样的母亲?
因为对男人心存怨恨,报复到自己儿子头上?
两人的情绪都有些不稳,过了许久,陆然才再次开口,“秦远喜欢影子,这您知道吗?”
“知道,这个家里,他也就是对影子态度好一些,要不然。这个家都不会回了”
“我说的喜欢,是爱。”
他狠狠一怔,嘴角震颤,“爱?你说远儿爱上了影子?这,这不可能!”
陆然点头,清淡的语气问他,“怎么,你觉得,这是不被允许的吗?还是说,您觉得自己儿子是个好人,这话是假的?你觉得自己的好女儿,配不上他,还是,您怕他爱自己女儿,是一种报复?”
她把他心中所想。一口气问了出来。
男人脸上闪过一抹狼狈之色,表情从震惊,难以置信,恍然,再到后来的担忧,陆然都清楚的看在眼里。
“是最后一种吧。”陆然轻轻的问。
“是,您猜的没错。”他对陆然,有种特别的尊重,不顾年龄,执意称她为您。
“您也说了,他跟我们相处的日子,比您要长,我可以负责的告诉您,您的儿子,真的很优秀,真的很正直,他的正直,不允许他玩弄女人的感情为自己复仇,尤其是自己爱护的妹妹。”
他彷徨的徘徊在书房里,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陆然又说了句,“影子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