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天,兰柯就在弈楸家里扎下根来——弈算夫妇也都很喜欢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而且还有老祭酒的渊源在,将其视如己出。兰柯从小就只跟祖父在一起生活,哪里经历过一家人在一起的温馨日子,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家庭。
这天下午,弈楸刚打完比赛回到家里,还没喘口气,就见兰柯急吼吼地跑过来:“弈楸,今天下午你还有事吗?”
弈楸想了想:“半决赛是在后天举行,这两天都没什么事了,无非就是打谱练习之类的。”
兰柯闻言笑逐颜开,不容分说地拉着弈楸往外走:“那正好,陪我出去办点事。”
弈楸一头雾水,跟着兰柯来到了东湖棋院附近的一个街市上。
兰柯不知从哪里鼓捣出了桌椅和棋具,就在路边摆起了一个棋摊。
弈楸有气无力地说:“我的小姑奶奶,这两天我是缺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让你迫于生计出来摆棋摊过活?”
兰柯不开心地嘟起小嘴:“这两天受了你们这么多照顾,我很是过意不去......我堂堂棋仙,怎么能总是吃白食?”
弈楸无可奈何:“那你准备了什么残局?这里可是东湖棋院,是你爷爷当年开课授徒的地方,不是什么三脚猫都能来踩上两脚的。”
大家可能都以为,在各大棋院边上,应该不会有这种江湖棋摊——最专业的棋手都在各个棋院里,想用棋局从他们手里赚到钱,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其实不然。棋院中高手虽多,但对象棋一知半解的学生更多。而棋院中所教授的残局大多为实用残局,江湖残局仅仅是课余的“选修”——毕竟在棋赛当中,是很难走出排局棋形的。
很多学生,学了一些开局定式,懂了一点中局搏杀思路,又掌握了一些残局杀法,就觉得自己就算不是天下无敌,也是棋中高手了。这时的学生总是自认算无遗策,看见棋局就想去下,碰到陷阱重重的江湖残局和手段老辣的摊主,岂有不上当的道理。
敢在棋院摆江湖棋摊的江湖艺人,自然都是有两把刷子。大多江湖残局的正解都是和棋,就算挑战者步步正着也赢不了摊主;只要走错一步,就要输钱。而如果是标明了“和棋红胜”的残局,大多数时候都不能允许“红黑任选”,挑战者更是吃亏。所谓“十个赌客九个输,唯一不输是庄家”,放在江湖残局上也是一样的。
弈楸曾听父亲讲过:“就街头摆出的江湖残局而言,凡是贸贸然去下、干脆脆输钱的,无非一贪二狂:觉得天上会掉馅饼,别人会在街头给我送钱;再就是觉得自己水平不错,这局简单......对于这种贪或狂的人,老实说,我是没有同情的。摆棋的是不是‘混盘’、有没有骗人,另说;但是这种思维,不在残局上受骗,也会在其他方面受骗;今天不受骗,明天也会受骗。”
兰柯嘿嘿一笑,在一张白纸上写好“红先黑后、红黑任选、和棋红胜”十二个字,又在棋盘上摆好棋子:“我昨天在你的残棋书籍里面找到了这盘残局......你来看一下,你知道正解吗?”
弈楸一看,不由得扶额叹息:“这......这个‘二炮争功’残局,算是很有名气了吧......棋院里的学生大多数都听过,标准的‘红先和’残局啊。你还允许和棋红胜,这是来给学生们发生活费了吗?”
兰柯勾勾手:“来,你用红的,看我能不能赢你。”
弈楸在兰柯对面坐下:“我要是能和棋,你给钱吗?”
兰柯笑道:“等你输了,我就不跟你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