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好久不见。”
邢司翰穿着一身休闲的装束,就那么站在那儿,前台小姐不停的用英语说着话,大致意思就是想请他出去,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就会叫保安上来。
不过邢司翰并不予理会,只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三年不见,她的变化很大,变的越来越好,自信又充满魅力。她的目光那样平静,手里拿着文件夹,穿着几厘米的高跟鞋,一身干练又不失漂亮的裙子。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漂亮。她脸上那个疤痕,也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这一刻,他反倒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她。他握着拐杖的手微微紧了紧,心里说不出的紧张,可脸上还是一脸的淡然,挂着淡淡的笑,犹豫了好一会,他才挪动了一下步子,想要上前。
前台小姐想要揽的时候,抬手示意了一下,笑说:“跟我来办公室。”
说完,她给手下交代了一下事情,就转身走向了办公室。
邢司翰低头,轻轻一笑,便跟着她走进了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了茶几上,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弯身坐在了沙发上,说:“邢先生潜力滔滔来找我,想跟我谈什么事?”
她此时的架势,完全是对待一个客户的神情,脸上的笑容淡然而又疏离,翘着二郎腿,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见他一直不说话,便低低一笑,说:“邢先生,我是按分钟收费的。你这样沉默下去,很烧钱。”
他将拐杖放在一侧,伸手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笑道:“没关系,我带足了钱过来烧的。”
她耸了耸肩,“好吧,我不会逆客户的意思。”她说着抬手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二十五分,五分钟免费送给你,两点半开始计时收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喝完了一杯又一杯的水,倒是耐心十足的陪着他这样坐着,举手投足,是那样淡然自若。仿佛看到他这个旧友,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就这样,他们一直坐到下班,她抬手看了一下时间,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站了起来,说:“不好意思,邢先生,下班时间到了。”
“我请你吃饭。”他说。
“不好意思,我已经约了人了。”她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收拾了一下之后,拿了包包,走过来的时候,对邢司翰说:“记得付款。”
“静静。”就在她行至办公室门口,正欲拉开门出去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
黎静静稍稍顿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自从改了身份,她也彻底把以前的那个黎静静深藏了,如果她是美国华侨。不是什么黎静静。
她一只手握着门把,停顿了一下,低垂了眼帘,想了想,还是回过了头,说:“干什么?你还想待在办公室里?我这几天赶工,累的不行,只能吃完饭就回家睡觉。”
她的意思很明显,有些事,不适合在办公室里谈。在办公室,她从来不谈私事。
见他不动,黎静静挑了一下眉,“你是想让我过来扶你?”
邢司翰笑了笑,拿了拐杖,站了起来。
随后,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出了写字楼。
黎静静上了车,等了一会,邢司翰才姗姗过来,上了副座。她利落的启动车子,问:“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那就去吃中餐吧,我很久没吃中餐了。”
她到一家很远的中餐厅去吃饭,这三年,她一共就来吃过三次,一年一次。也就只有在吃中餐的时候,她才会去回忆过去的事儿,然而,每一次回忆,她就觉得食不知味。
她要了个包间,点了几个菜,很快包间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一刻,邢司翰心里的那种紧张感,依旧没有淡去,他抿着唇,看着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最后,反倒是黎静静先开了口,她双手抵在桌面上,抬头看他,说:“怎么样?兴港城这边的事儿,全部都搞定了?”
他轻点了一下头,“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
“把顾景善的骨灰带回去,你知道该把他安葬在什么地方。”
邢司翰微的一顿,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顾景善在两年前的那场混战中已经死了,并且还是死无全尸,炸的粉碎。那场暴乱中,不管是顾景善,还是叶荣霍谁都没有获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笑到最后的是,人民警察。
顾景善这个人,警方老早就盯上他了,在他身边安插了不少卧底。而叶荣霍这边,一直就有警察在跟着,两条线一联合。那场暴动中,警方抓了不少重量级犯人。
唯一遗憾的就是顾景善在爆炸中身亡,没抓到活的。邢司翰在那场斗争中,也受了极严重的伤,他的左腿是彻底的废了,再也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走路。
由着他积极配合警察,透露重要消息给他们,因此没有收到牵连。
可那时候,他从房子里跑出来的时候,是亲眼看到顾景善倒下,然后别墅发生大爆炸,由于顾景善正好处在炸药附近,整个人是被炸碎了。
他愣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黎静静看着他脸色不太好,笑了笑,说:“有什么奇怪的,他早就知道你跟警察联合了,若不是死在你的面前,他现在应该是在牢里。不,就算他在牢里,也活不到今天。”
“邢司翰,你到最后,还是想要报复他。”她一字一句的说。
邢司翰的眉头略微的蹙了一下,垂着眼帘,良久,才扬了一下嘴角,抬起眼帘,对上她的眸子,说:“是,你觉得不应该吗?”
黎静静摇摇头,“不,你做的很对。他死之前跟我说很多话,让我告诉你,他不怪你了,你也不需要觉得对顾落的死感到内疚,她的死,罪魁祸首不是你,应该是他自己。那天晚上,他对顾落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儿,才导致,顾落急急忙忙的去找你,撞见了我和你的那件事。”
“一直以来,他不敢正视这件事,更不敢正视当顾落听到他的那些话时,惊恐无措的神情。”
两年前的某一天,黎静静晚上下课回家,她一个人住一栋房子,她回的有些晚,夜深人静,她推开门,顺手开了灯,换了鞋子进去,在厨房倒了杯水,一侧头,便发现客厅里多了个人。她吓了一跳,手里的杯子顿时掉在了地上,砰地一声,坐在沙发上的人闻言便幽幽转过头来,说:“做什么?见到鬼了?”
她瞪大眼睛,好一会都没有回过神来,只愣愣的看着他,良久,才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怎么在这里?”
“不欢迎我?可惜就算不欢迎我,也没办法,从今以后我只能住在这里,没地方去了。”
她愣愣的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又重复问了一遍,“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无奈,笑说:“你到底要问几遍。”
“你怎么进来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他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她正要弯身,就被他扣住了手腕,说“我来吧。”
“兴港城的事儿都解决了?”
“不知道呢,应该吧,警察的办事效率不会那么差。”他弯下身,将碎了的玻璃一片一片的捡了起来,扔进了垃圾桶,又拿扫帚清理了一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她,问:“你怎么不问问邢司翰的情况?”
黎静静没说话,只怪异的看着他。
“不过他应该不会有事,他跟警察是一伙的,终归不会有什么大事儿,你可以放心。”
“什么意思?”
他笑,“那天他确实是过来找我求和,跟我道歉,想与我化解多年的隔阂,但同时我也收到了消息,他早就跟警察联合。不但要兜了叶荣霍的底,也要兜了我的底。你说他恨不恨?其实那么多年,他一直在我面前就是装孙子,他从出狱开始,就一直在谋划这一切,报复该报复的人。每一个,他都没有放过。”
“其实我心里也清楚,他来找我低声下气,是因为你,想让你能够顺利的死遁。让自己无后顾之忧。所以,黎静静,其实我们之间的那个赌局,从来都是你输了。他一直喜欢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