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瑶这瞎话扯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看着北冥辙好不容易露出其他表情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美滋滋。 她面带笑容的拿过北冥辙手里的笔,嘴角弯弯,脸上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本王来教你写你的名字。”她说。 桌子上的纸,被明瑶扯了,重新谱了一张。用笔沾着石砚里的黑色墨汁,抿了抿,在那泛黄的宣纸上笔走龙蛇游移着写下‘北冥辙’几个大字。 北冥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没说话。待明瑶写完,他凑近了明瑶一些,低了眉眼,瞧着纸上的字。道: “要写这个么。” “对。”明瑶点头,朝北冥辙道“要写这个。” 明瑶将手里的笔递给北冥辙。北冥辙接过,他拿着笔的手紧了紧,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 站在案前,在纸上明瑶写下墨黑名字的旁边,颤颤巍巍的照着写了。 结果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写的比之前还要丑。 尤其是那个‘辙’字,简直让人没眼看。几乎墨汁都浓做一起,成了一团黑。纸上的两个字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和对比。 像是感受到这种莫名的差距,他的模仿简直是屈辱了明瑶的字。北冥辙皱眉,委屈的像是要哭了。 “对不起,娘子,我太笨了。” 明瑶当然也没指望北冥辙能写的有多好,现下他这幅神情,倒是叫明瑶心里难免更想安抚他一番了。 如此想着,她走到北冥辙身前,朝他认真道 “本王的夫君才不笨的,你只是没怎么写过有些生疏而已。本王教你写~” 明瑶干脆伸手,但这才想到,北冥辙高了她大半头...想从后面伸手揽住佳人,圈入怀抱描字的那种场景,在她这儿估计是实现不了。 手还没等握住北冥辙,北冥辙倒是先退开了,顺便把手也背了过去。 这就叫明瑶有些尴尬了。 “干嘛,你嫌弃本王?”明瑶语气不好,尾音上调。 北冥辙眼神飘忽,背着手,忙胡乱道 “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明瑶放软了态度,她脑壳儿也疼啊,北冥辙当然不可能是嫌弃她,但是她这不是下意识的,讲话习惯这样了么。 北冥辙看着明瑶,缩了缩脖子。吞吐道 “脏.....” 脏什么?明瑶满脑袋问号儿。不过瞧着北冥辙背过的手,心下了然了。 “你是说,你觉得你手脏,才不想本王碰你的?” 北冥辙目光真挚,连点头。 明瑶无奈了,心下一片柔软。可不由北冥辙分说的就将这个高他一头的男人拽了过来,拉了凳子,将北冥辙按在凳子上。 继而抬起他那只沾了墨汁脏了衣袖的手,明瑶握住他的掌心。郑重道 “北冥辙,老老实实写字,别再躲了,再躲本王真的生气了。你那点儿墨汁,现在本王也沾了一手,没比你好到哪里去。” 明瑶动作一起呵成,北冥辙看着那只握着他的手,皱眉道 “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明瑶打断,唬住他,态度不容拒绝的教育北冥辙道 “本王不嫌你,你以后也不许怕本王,更不准躲。” 北冥辙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他目光微闪,瞧着明瑶握住他的那只手,少女的手总归来说还是小的,并不能包住他的全部。但那其中传来的温热触感,却有些令人向往。 明瑶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北冥辙坐着,她则站在他身侧后方,俯身低了身子,北冥辙手里拿着笔杆,明瑶的手覆在他的手上面,掐着北冥辙两指的部位微微用力。 随着一笔一划的缓慢回动,黑色的笔画跃然纸上,空气中有墨香四溢。 明瑶的神情认真而专注,而北冥辙目光不知道究竟是在那笔杆的手上,还是落下的字上。 宁静而美好的午后,两人在静谧的屋子里,唯有彼此可听到清浅的呼吸,和笔走在宣纸上的‘沙沙’声。 明瑶教他写了一遍又一遍,几乎耐心的写满了整张薄纸,而最后却是笔锋一转,写了自己的名字。 北冥辙“嗯?”了一声,表示疑惑。 明瑶可不好意思,微咳了一声 “咳,本王...本王的名字你也得会写。别说话,乖乖写字!” 北冥辙“....” 他当真什么话都没想说的。 皇城,太子府—— 耀阳斜射,院中甬路相衔,绿柳四周相垂,假山景观石点缀,白石板跨过湖溪对岸。 亭楼间隔差别有制,其中花圃已经大团的姹紫嫣红朵朵争先开放,这府里当真是花团锦簇,玲珑剔透。 如此雅观而又可见匠心之匿,处处不可见的小细节,都是名家所作雕工如神,亭子里翻飞的帘帐陪着玉环叮当,整个端的是雍容华贵之感。 净水鲤鱼池清澈见底,游水嬉戏,水榭之上站着的明玉一身明黄色的华贵纹理衣衫。眉目深锁,瞧着那些红白纹路的锦鲤。 “殿下。” 身后是略发清冷的声音,但这一声殿下,唤的却透着一股绵延的辗转之感。 明玉不语,也并未回头。 没有任何回应..... 唤着殿下的人,其实此刻心里无比清楚一件事,明玉果然在气恼他。 临墨蓝色的长衫被风吹的微微轻扬,明明是四月天,风都是暖的,却在这处寂静到只有流水声和风声的亭台里,显得寂然萧索。 他面上处变不惊的淡然着神色,和平时无二致。又唤了一声 “殿下,唤臣来,是需要臣陪您一同观赏这池中锦鲤么。” 明玉回身,目光却没有放在临墨身上,倒是径直的从桌上拿了白玉瓷器皿装成的谷物,继而回到水榭边儿上。 临墨似懂她的意思,没再询问,启步跟了过来。 明玉伸了手,在器皿里抓一把谷物,随力轻洒在池塘里。 水上沉浮着稻谷碎屑,星星点点。顿时!那些刚才还在水中规则惬意游移的鱼儿们,此刻争相恐后的甩着尾巴,开始抢夺扑食。 四散的鱼聚集扎堆在池中一处,密密麻麻,斑斓交错,有尾的便用力拍打溅着水花,池中泛起圈圈涟漪。 有些挤不上来的小鱼,只能从水底上探,然而即便是这样,依然有大多数的小鱼在四周根本争抢不到。 明玉瞧着那些鱼,同临墨缓缓道 “你觉得,这池鱼如何。” 临墨道“既然是殿下的池中鱼,自然并未凡品。” 明玉侧身,她终于正视了临墨。将手中的谷子又轻洒了一把。 “临墨。你知道,本宫问你的不是这个。” 临墨淡笑,他自然知道明玉问她的不是这个,瞧着眼前的面容严肃女子。他回道 “臣知道,殿下何意,但,殿下欲拿这囚困池中的俗物将自身作比,本就有失妥当。叫臣也不知殿下所谓何解。” 他指着池中那游动在周外的小鱼 “殿下,你可有看到那外面吃不到食物的,却还在奋力向前的小锦鲤。” 那一片扑腾的鱼儿们,一些吃不到食的小鱼,已经四散,不再扎堆争抢,因为即使他们挤破了脑袋,也是进不去已经挤挤挨挨的鱼群。 明玉道“可是吃不到食的鱼,在这池塘里,也未必会死。” “是不会死。”临墨敛眸,而后郑重 “虽不会死,但既然已经生处于这池塘中,难免就要和其他锦鲤争一争,小鱼自然争不过大鱼,但,一次争不过,两次争不过,总有一天小锦鲤会变成大的,届时能不能争得过,殿下又怎能说得准?” 明玉无言。却默尚道“非争之错,并非不可相让。” “殿下,臣知道。”临墨沉声。 他如何能不知道。明玉的心性如何,正因为这样。所以他要帮她! 对于临墨这般回答,明玉一向平淡的脸上,突然显出了恼然。 “既然太傅知道,难道就没有想过后果!”明玉甩了袖子,有衣块刮过风的劲道声音,怒色道 “本宫从不需要太傅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多余的事情么?临墨脸色白了白,明玉果然知道了,不屑于他宵小的行为。紧抿了嘴,临墨却还是强行保持一贯的平静。躬身作揖道 “任凭殿下处置。” 任凭处置! 明玉瞧着临墨的平淡模样,简直又气又恼。 就算是再能面上已经尽力做的平静,但她背在身后的手已经紧紧攥的简直要指甲仿佛都要插在肉里。 “太傅,你当真枉读了圣贤书!为何现在变的这般在意权势,当真昔日的情谊,在你眼里,都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么。” 临墨手指节都白了几分,却是顶着肺,憋出了一声。 “是。” 明玉简直不愿意再看他,转过身。却是听临墨在身后又道 “这皇位,不仅是殿下的家事,更是国事。临家,只愿成为您最好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