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该死的!”夷男一口老血吐了出来,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心中大骂,这个逆子,等战斗结束,看我不剁了他但转念又一想,也莽已经死了,拔灼就是他唯一的儿子,如果杀了他自己就断后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撤出战场的拔灼,忽然又回来了。夷男不禁大喜,心道敢情是我冤枉了我的好大儿?他不过是调整一下忽然,他眼珠子差点冒出来,东边怎么会有唐军?
是定襄军!这是陷阱,他们谋划好的!
“撤,快撤!”
夷男知道,定襄军能出现在这儿,自己带来的那十万仆从军,肯定已经倒戈了。现在只有四万本部,对唐军没有人数的优势了。如果折在这儿了,薛延陀将会在草原除名!
看到突然加入的生力军,听到大首领的呼喊,薛延陀部众残存的斗志,如沸汤泼雪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人都放弃了战斗,撒腿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唐军像是经验丰富的猎人,见薛延陀人拼命突围,也不强加阻拦,而是放开口子任他们逃窜,然后跟在后面连砍带射,轻车熟路的追击起来。
面对夺路而逃的亡命之徒,硬拦在他们面前,就算把他们留下,也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跟在屁股后面追多开心,自己人一个不用死,对敌人的杀伤却未必小多少。
薛延陀人做梦也想不到,他们兴冲冲追着唐军而来,满以为是在痛打落水狗。一转眼,自己却成了丧家之犬,被唐军撵在后头狼狈逃窜。
又一场追击战开始了!
很快唐军就发现,薛延陀很傻,他们只知道一个劲儿的朝前跑,完全没有任何技巧性,跟突厥人比起来,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也难怪,薛延陀本来是突厥的从属,打仗的经验很少,这几年壮大的又太快,已经膨胀了,实际上如果是真的比打仗,无论是西突厥还是东突厥,真能玩儿他们几个来回。
唐军一路追击一路砍杀,短短几十里路,就有两万多薛延陀人被追兵杀死,场面简直惨不忍睹。
薛延陀人彻底崩溃了,他们发现根本甩不掉跗骨之蛆般得唐军,只能被他们不断的蚕食掉。所有人都知道,这样下去没有人能逃的了,但让他们停下来抵抗,却是神仙也办不到!
逃不掉又没有勇气抵抗,于是只剩下一个选择。大量的薛延陀人停了下来,下马跪在地上,双手抱头,投降乞求活命。
然而他们却忘了,自己全歼唐军的运粮队,除了故意放出去的几个报信的,一个人都没留!
此刻,到了血债血偿之时,唐军岂会饶他们性命?!
自然是一个不饶,统统杀光!
夷男吐血之后,身体虚弱不堪,哪里能经得起长途奔驰的颠簸。跑着跑着,他终于渐渐坚持不住,一头从马上栽下来,在地上连滚了十几圈才堪堪停住。
“族长!”簇拥在他周围的部众,见状纷纷下马营救,又是掐人中,又是扇耳光,才把鼻青脸肿的夷男唤醒。
夷男看着满脸焦急的族人,感到十分欣慰,吃力的摆摆手道:“不要管我了,你们逃命去吧。”
“不!我们不能丢下你!”族人们虽然满脸惊慌,却不肯离去。
“哎”夷男叹了口气,看着远远逼近的唐军,吩咐自己会说汉话的侄子道:“事到如今,我的命不足惜,你们留住了姓名,便是留住了未来。过来,把我绑上,献给唐军,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众人大哭,夷男再三催促,他的侄子把他绑了起来,献给了追击过来的唐军。
夷男的主意,让他和那些对他不离不弃的族人,暂时保住了性命。不过满打满算,不到一百人,其余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唐军的追击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几乎杀光了薛延陀的部众,这才停下了脚步,压着俘虏的夷男,返回后方的营地。
快到唐军大营时,夷男看到拔灼居然也没死,被唐军绑在马上,一同押送回营。
“小畜生居然没死!”看到拔灼,夷男便恨得牙根痒痒,要不是同样被绑在马上,他肯定要扑上去,从他身上咬下几块肉来。
“你不也没死”拔灼撇撇嘴,对夷男道:“爹,都这个份了,就别说没用的了。”
“要不是你临阵脱逃,怎会如此!”夷男怒道:“还在这跟我耍嘴皮!”
“行了,别扯些没用的了”拔灼苦笑一声道:“都是要死的人了。”
“哎”夷男也长吁短叹起来,他亲眼目睹族人是如何被屠杀的,心里明白,薛延陀的落井下石,已经彻底激怒了唐人,这次的统率李牧,更是个杀人魔王!近五万大军,一天一夜就已经被他屠杀殆尽,当真是杀人不眨眼!
说话间,二人被押送入营,跪在中军帐外等候李牧的发落。
此时,李牧正在帐中议事,夷男二人在外头跪等,那滋味儿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别提多销魂了。
两人正在为命运担忧,突然看到同娥在十几个突厥贵族的簇拥下,也到了大帐门口。
一看到这导致薛延陀全军覆没的老货,方才还互相指责的夷男二人,立马同仇敌忾起来,两人挣扎着想要起身朝同娥扑去,被身后的唐军死死按住。只能目眦欲裂的破口大骂起来:“同娥,你这恩将仇报的老贼,你出卖我们!”
“呸!当老夫不知道你们怀的什么心思,”同娥却只冷笑道:“你们只不过是想让我当炮灰,渔翁得利罢了!要真让你们赢了王师,回头就会把老夫吃掉!”
拔灼不禁一愣,心说怪不得同娥会和唐军联合,原来早就看穿了我们的心思。于是两人又改了骂词道:“同娥,你下贱!你不是长生天的儿女,草原不会有你的立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