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亦燃看着宝玲垂挂髻扎着的淡黄色发带随着她跑走的动作花蝴蝶似的追在她脑后,两指捏起一粒花生丢进嘴里,叹了口气。
转眼到了九月十五,整个藏翠楼都为着游行忙着,虽说个个忙得脚打后脑勺,却也忙中有序。
本来是打算着随着花魁游行的热闹,一起将即将被迫营业的茉仙也推到台前,让恩客主顾也眼熟眼熟,可是柳锦絮听了各位教导妈妈和先生汇报的成果以后,这个打算就被掐死在摇篮里了。
所以因着留个悬念,也为了不被四大花魁秒杀成渣渣而坏了市价,柳锦絮直接禁止茉仙出现在游行队伍里。听到这个消息,本还想着一睹花魁风采,顺便凑凑热闹的熊亦燃着实失望得不行,撒娇打滚对着蓉婆来了一套,不过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了。
虽说无缘游行,可在游行队伍准备出发的时候,熊亦燃还是忍不住好奇,对宝玲软硬兼施,半借半抢来一套宝玲的丫鬟服饰,坐在妆台前唤宝玲替自己拆了头发,改梳了双丫髻,用两条樱草色的发带分别扎好,铜镜里便出现了一个俏皮的小丫鬟。
宝玲盯着熊亦燃看了一会,才傻乎乎地说道:“不愧是姑娘,竟能把丫鬟的衣服也能这么好看!”
“傻丫头!”熊亦燃用食指点了点宝玲的额头,“别犯傻了!快去门口看看蓉婆她们在不在!”
宝玲蹑手蹑脚走过去,轻轻将门开了一道缝隙,趴在上面左右张望了一下,便冲熊亦燃挥了挥手。熊亦燃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同宝玲手拉手趁着外面的人忙上忙下的时候,一起从房间溜了出去。
在偌大的中厅里,从门口望出去,熊亦燃终于见到了那巨大奢侈的花车,和花车中的四位传闻中的四大花魁。
熊亦燃与宝玲虽站在藏翠楼的门前,距离却并不近。可哪怕站在远处欣赏这描金的花车,哪怕视线被那些随风轻舞的纱幔时不时遮挡,成簇的花分散着注意力叫人眼花缭乱,虽隔着些许距离,即便没法看得清晰,却能在这囫囵一眼感受到这四位的万种风情。
“哇!仙女姐姐!”
熊亦燃惊讶于她们的美貌,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梅妩站在花车的中央,在嘈杂的环境中捕捉到一声女子的惊呼,她不禁蹙了蹙眉,抬眼去寻这不讲规矩的丫头。
熊亦燃看着那个占据C位的女子抬头望了过来,她那海棠红的衣裙与飞仙髻上点缀的红玛瑙发簪相互辉映,眉间的花钿虽小,却精致得仿佛真的有朵小小红梅绽放。她描绘得当的远山眉下是一双丹凤眸,眼波流转却又冷若寒潭,虽摄人魂魄却无法靠近。熊亦燃向来是喜爱欣赏盛世美颜的,能够见识到如此佳人,竟有些痴了。她不由得想起敦煌壁画中的飞天神女,面容美丽清冷,明明生人勿近却又风情万种。
“你们两个怎么不干活!是哪个房的!?”
背后传来一记怒吼,吓得熊亦燃一激灵。她同宝玲一起转过身,一个怒目圆瞪的黑脸婆子立在面前。
宝玲浑身打了个冷颤,嘴都不听使唤了:“严……严妈妈!”
“严妈妈?她是谁啊?”
熊亦燃小声问宝玲,宝玲却抖如筛糠,一个字也吐不出了。
黑脸婆子眯着眼打量了一番,恍然大悟,厉声问道:“宝玲?你不是调去茉仙姑娘房里了么?怎么在这看热闹?啊!你打量着新来的姑娘蠢钝些,便想着法子偷懒是不是?今儿不教训你,你便要登上枝头冲天撅腚拉屎了!”
严妈妈说着便伸手过来,扯住了宝玲的一只耳朵,宝玲吃痛,哼唧一下哭了出来。
熊亦燃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啪”得一声打开严妈妈的手,反手扯住严妈妈的一只耳朵,气愤道:“拿开你的鬼手!你当猪耳朵呢这么拽?要不拽你试试,你是哪里来的疯批?我告诉你,只要老子乐意宝玲爬梯子上天上拉屎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