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谢太真听得差点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尖声道:“好你个谢瑾,竟敢如此危言耸听,永徽律疏岂会有这样的规定?!”
谢瑾淡淡笑道:“令父乃本县法曹,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一席话落点,堂内众人膛目结舌,谢睿渊瞪着老眼望向长子,询问道:“景成,七郎之言可否属实?”
谢景成为江宁县法曹,掌管鞫狱丽法,自然熟读永徽律疏,仔细一琢磨,脸色倏地变色,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半响才极不情愿地开口道:“我朝以孝治天下,亲亲相隐不能相互揭发,永徽律疏斗讼确实有这么一条规定,不过家法与国法何能相提并论?”
谢瑾镇定自若地反驳道:“可是时才宗长所说“国法为重,宗法次之”,倘若国法都不严格执行,那要宗法又有何等意义?”
谢睿渊闻言一噎,老脸微微涨红,暗骂道:“好小子,刚才竟挖了一个坑让老夫往下跳,真是太奸诈了。”
见二房一干人尽皆默然无语,谢瑾心头暗呼爽快,抚掌微笑道:“正巧大房缺少一个使唤的下人,宗长啊,我看要不这样,就请六郎到大房来服以徒刑,你看如何?”
徒刑乃是强制囚犯劳作的一种刑法,为唐代“五刑”之一,说白了就是一个干苦活累活的免费劳力,如今谢瑾用三十杖责换取谢太真徒一年,实乃划算至极。
谢睿渊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大话是他先说出口的,对谢瑾施以处罚的也是他,如今谢瑾采用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之法,言之凿凿依法而行,根本让人抓不住一点把柄,若要惩治于他,岂不是要搭上六郎接受一年徒刑?
见祖父脸色兀自变换不停,显然犹豫未决,谢太真心头顿时一凉,哭丧着脸哀求道:“祖父大人,孙儿何错之有?岂能施以徒刑?请你网开一面,不要听谢瑾他胡言乱语。”
王氏眼见爱子将要受到责罚,也是忙不迭地求饶道:“家翁在上,六郎他不过是一十岁孩童,何能知道不能告发五服之内兄弟的规定?”
“闭嘴!”谢睿渊怒斥了一句,心里面很是为难。
他身为宗长,对待族人须得一视同仁大公无私,自然不能干出厚此薄彼的事情,如今之势骑虎难下,今日倘若不一并处罚谢太真,谢瑾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心念及此,谢睿渊一张老脸更黑了,满面皱纹犹如蛛网般密密麻麻,那憋屈又无从发泄的难受感觉,也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