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羽既走,晏和一时也不敢直接前往赤青镇,索性在御景城流连了几日。
首先要做的就是换下这套鹅黄色衣装,又挑了套简单的素白色的衣衫,择了帷帽。
样式虽算不得繁复,但脱脱穿穿还是耗了一番精力。
晏和突然很是怀念礼颜。
御景城,街市繁华,来往行人众多。
择了一处客栈坐下,晏和给前来倒茶的小二递过一块碎银,楚楚道:
“小女子初来宝地,百事不通,还请小哥指点。”
“姑娘有难处大可直言,小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掂量了掂量银子,小二得了好,笑容更盛。
“几年前阿姊嫁来南淮梦柯镇,这几年家中忽有变故,小女子欲去探望阿姊,却是迟迟找不到,不知小哥可有头绪?”
“呃…这…”提及梦柯镇,小二却是踌躇难言。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他自然是不好意思告知姑娘真相。”一枯瘦老汉蹒跚入内,听见二人谈话,大笑道,“人家姑娘已经够可怜了,还是把银子还给人家吧,这黑心钱还是少赚些的好。”
老汉形容枯槁,却持一大酒葫芦,大笑着又打了个酒嗝,确是慵懒邋遢,大有醉生梦死之态。
“去!去!这有你什么事儿啊,打了酒就快走,别熏着客人。”小二不耐烦地挥袖道,转头又向晏和陪笑道,“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啊,这老头醉醉歪歪的,净说胡话,惊扰姑娘了。”
晏和摆手道,“无妨,我一人喝茶也是无趣,老伯酒钱大可记在我账上,只是不知我阿姊到底…”
小二欲言又止,顿觉这二人真怪。
一个饮茶不摘帷帽,一个喝酒疯疯癫癫。
这两人竟还能聊到一起?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醉酒老伯却是坦然落座,直接道:“姑娘,别找了,你姐姐大概是没了。”
晏和倒酒的手一颤,似是难以接受,“老伯何出此言?”
“…去年三月,梦柯镇突发大水,一夜之间,整镇淹没,怕是无人生还唷。”老伯怅然喝下晏和递过的酒。
“一个镇子少说也有数千人,难道一人都没有生还吗?”晏和沉思道,层层面纱掩住神情,“我与阿姊分离分别,书信隔绝,却不想阿姊遭此横祸,若阿姊真的…”转而又抬起衣袖,似是在拭泪,“若有人认得阿姊,我也想知道阿姊嫁来南淮过得如何,有无遗憾挂念,我也好准备后事,以表哀思。”
“唉!姑娘节哀。”老伯呷了一口酒,缓缓又道,“…我小儿年方二十,自来身强体壮,熟悉水性,也不想亦在大水中丧生…”
“大水怎会一夜而至呢?”晏和放下干干净净的衣袖,趁老伯仰头饮酒时浸了浸桌上酒渍,愤恨甩袖道,“莫非是上游官县知情不报,酿此惨祸?”
“姑娘慎言!”方才还直言不讳的老伯,忽然压低声腔,“据闻是南淮触怒神明,才招来这天灾祸乱,九重天还特地遣了神官治水呢,要不然这神水早漫过了南淮,你我哪还能坐在这儿饮茶喝酒呢!”
“是小女子冲撞了。”晏和恍然,大有知错能改之意,缓缓又道,“却不知南淮民众犯了什么事,才引得如此天罚?”
“我们一介凡人又能闹出什么事端呢?”老伯声音更低了些,晏和适时地探过头去,忍住冲鼻酒气,“天帝的女儿,三公主殿下思慕一位青衫神君,于此初见,便来这儿传扬自己与九重天上另一位神明的风月之谈,引得淮南遍修鸳鸯庙,以此祈姻缘。”
“…!”晏和一脸震色,此事竟与云澜、颜绝二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