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汲:“…”
晏和:“…”
偏生正走在山谷间,这记空响在空荡的山间显得格外清晰,隐隐还有回音。
太尴尬了,晏和掩面。
云汲:“无妨,我们是该去找处…”
“咕~”
说罢,一记相似的空响在云汲腹中想起,但更闷沉些。
晏和:“…”
看着云汲坦然自若的模样,晏和不自觉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年轻,脸皮与见识还须多加磨练。
好在两人也不挑,拣了处山洞生火便是。
那边云汲持了箭去猎一些野味,这边晏和便开开心心提了箩筐去采些野果。
流波山仙雾袅绕,水色清冽,又因传有凶兽作恶,少有人踏足,故而树繁草茂,灵果神草格外多,晏和采得不亦乐乎。
眼见得天已全然黑了下去,渐渐看不清药果的枝叶性状,晏和这才想起时辰。
正抬头,忽觉得远处有金光闪烁,欲定眼细看时,一支金箭破空而来,转而又从耳边呼啸而过,带下青丝半缕,实实钉在了晏和身后的树干上。
晏和愣了。
来人利落收弓,一双绣金黑靴从夜色轻快走出。
正是去狩猎的云汲。
云汲戏谑道:“真不知道该说你是专注还是警醒,那么长条大蟒朝你吐信子,你都没发觉,倒是我一拉弓,你就抬起头了。”说罢,越过僵直的晏和,拔下了钉在树干上的赤金箭镞,收回囊中。
晏和半晌才反应过来云汲方才说的什么,呆呆地转身过来,就看见一条黑紫色大蟒,蜷曲在树枝上,正下方草叶丛里还隐隐可见涎水摊摊,晏和莫名地腿软,原地坐了下去,灵果仙草洒了一地。
仔细看,才发现大蟒两眼无神,七寸之处有一血洞。
原来方才云汲出箭是在救她。
晏和眼泪汪汪,一脸感激望向云汲。
云汲却是好笑地看着瘫坐在地的晏和:“你怕蛇?”
晏和思索了一下道:“不怕,只是这蛇因为我死,所以略略跪它一下,以表哀思。”
云汲:“…那跪得也有一会了,我们不妨带着它回洞,再尽后事吧。”
晏和:“…不用了,我仔细思量过了,原是它不对在先。万物相争,天道无情,大概总是如此的,狐死首丘,蛇料想也是这样,不如就留它尸首在这吧。”
云汲:“…那你还不起来?”
晏和:“…我跪麻了。”
云汲:“…”
忽闻耳畔一声低笑,云汲在眼前半蹲了下去,“还等什么呢?我的小殿下。”
明知其人戏谑满腹,晏和还是乖乖贴了上去。
山间清泉汩汩,明月高悬,星汉灿烂,偶有飞鸟入林声。
云汲身上似乎有穿软猬护甲一类的东西,硬邦邦的,咯得慌,晏和并不舒服。
好像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见云汲,自己都很狼狈。
近来自己的确太松懈了些,天族意图不明,纵不会对自己贸然出手,但也应该万般小心才是。
察觉到身上人安静得似有不寻常,云汲出声探寻道,“在想什么?”
晏和闷哼一声:“…月亮太亮,晃到眼了。”
云汲:“…”
别的暂且不提,云汲此人,厨艺甚是精湛,便单单是在野外做烤食,调料也带得十分齐全,一只野山鸡烤得滋香流油,脆皮入味,晏和有些怀疑当神仙辟谷的正确性了。
所谓食色,性也。神仙常言万物皆备于我,又觉凡食庸俗,不堪入口,只饮雨雪霜露。但天地灵气又何曾单单停留在水汽云雾中呢?
看着晏和入神地盯着手上的剩骨头,云汲再次忍笑道,“在想什么?”
晏和沉吟片刻:“…云汲,我觉得你有为帝的天赋。”
云汲:“…请你不要盯着鸡骨头说这种惊世骇俗的话。”
晏和想了想,也觉得甚是不妥,便恋恋不舍地放下了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认真道:“父君在世时,常与我说为政为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知民间疾苦,难知世事艰险,比起云泓这般嫡出的娇生惯养的皇子,我倒觉得你更可有些作为。”
洞中一片漆黑寂静,山虫续续凄鸣,晏和拾的松木间有杂质,偶有星火爆出,溅起火光摇曳,洞中两人亦神情难明,晏和却觉得眼前男子着这黑色劲装,将自己全盘隐在黑暗,却更显眸中火光炽烈。
两人静默无声。
直至晏和都困得快睡过去,云汲那边才缓缓道:“你呢,你又想要什么呢?”
“…”回答他的是晏和微微鼻息。
次日,晏和醒来顿时觉得浑身酸痛,却觉云汲的披风已经披到自己身上了。顿觉这真是傻人做傻事,给寒女御寒,又觉得要是想给披风,早点给多好,不然睡前垫垫,这一觉也不至于如此辛苦。
洞内松火已熄,洞外隐隐有凉风吹来,又有复燃之意。
回想昨晚睡前云汲的问话,真是奇怪,自己说他适合什么,他却问自己想要什么的。
云汲有为帝之心,这点并不难猜,甚至整个九重天都知道如今二皇子和五皇子共争储位,势如水火,昨晚自己那番言语,也只是随便说说,缓和一下气氛,未料及云汲竟然如此认真,看来储位之争远比自己想象得激烈。
这厢睡梦惺忪,神思恍惚,云汲却肃然进洞来道:“夔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