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还不等王太妃把话说完,天启皇帝便拼命用咳嗽来掩饰脸上的尴尬。
说实话,在这宫中,皇帝就形同于后世动物园里的无尾猴。
一切的行踪都是透明的,无论做什么,时间地点人物统统被人了解的一干二净,就如剥了壳的鸡蛋。
这王太妃见天启皇帝想要移开话题,却是绷着脸道:“陛下做什么,宫里上下都依着陛下,您是九五之尊,谁敢忤逆你呢?只是有一事,我这妇人家却非要说说不可。就说这个宫人吧陛下临幸之后,这几日,却是不知所踪了,陛下没有关注吗?”
“这”天启皇帝挑了挑眉道:“朕不知此事。”
王太妃道:“这是至关紧要的事啊,陛下这些年,虽是有不少的嫔妃,可有身孕的没几个,能生下龙子的更是寥寥无几,好不容易哎”
王太妃似乎想到了半年前,天启皇帝那夭折了的孩子,又不禁惆怅起来,她随即道:“现在储位空虚,臣民疑虑,这不是国家的福气,列祖列宗在上,只怕也是不安。这个宫女,我命人打探了,宫里的人都说她是落水死了。可我却觉得奇怪,既然是落水而亡的,为何迄今还不见尸骨呢?本来一个宫女,宫里不必看重,可此宫女毕竟曾和陛下有过肌肤之亲,那就不能小看了,若不见尸首,此事决不能罢休。”
其实天启皇帝对于这两个多月前临幸的宫女,实在没有什么印象了。
毕竟他的女人实在太多,多到见了漂亮女人,便宁愿躲着。
天启皇帝可是想要有大作为的皇帝,他要养精蓄锐,好好练习弓马,固本培元嘛。
现在王太妃一通斥责,让天启皇帝想到自己还没有继承人,心里又不禁焦虑起来。
这个时代的人,多子多福。
而且天启皇帝是真的有皇位要给儿孙们继承的啊。
王太妃见天启皇帝也变得忧心起来,此时反而也为他担心:“好啦,凡事慢慢的来,皇帝毕竟还在盛年。”
“是。”天启皇帝点点头,继续垂坐着不动。
王太妃见他今日奇怪,不像往日那样多话,便道:“怎么,陛下还有什么心事吗?”
天启皇帝抬头,看了一眼王太妃,突然用一种奇怪的口吻道:“母妃,你说人心真是奇怪,有的人分明忠心耿耿,可为什么可以为了门户私计,在别人面前,又成了恶人了呢?”
王太妃不知天启皇帝说的是谁。
心里却忍不住想,你莫不是说的是魏忠贤吧?
对于魏忠贤,王太妃却显得很谨慎。她是太妃,固然可以不畏惧魏忠贤。
可要知道,魏忠贤在后宫,却有两个实力强大的盟友,一个是天启皇帝的乳母,一个是天启皇帝的养母,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王太妃稍稍一想:“这其实就是做皇帝最难的地方啊,先皇在的时候,也常常有此感慨,毕竟天子君威四海,哪一个不是对皇帝又敬又畏,谁不是在皇帝面前忠心耿耿呢。正因为如此,做皇帝的,才需要做到明察秋毫,因为只有如此,才可明辨忠奸,这不是哀家这宫中妇人可以参预的事,需陛下自己琢磨。”
“明察秋毫才可以明辨忠奸”天启皇帝当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王太妃又提起来,似乎对他颇有点拨。
随即,他颔首:“朕知道了。”
京城里,从韩林的奏疏出来之后,张家又成了话题的中心。
毕竟这天下,虽有许多的饿殍,可京城的人大抵还是勉强能吃饱的。
人吃饱了,就得找点事做。
那张家的布,才卖了几日,本来价格就低廉,可听说居然挂了牌子,又要搞促销了。
价格又降三文,持续三个月。
这消息一出,京城又震动了。
这就等同于发鸡蛋,虽然鸡蛋不值几个钱,可一想到能占到那该死的锦衣卫便宜,人们的热情便点燃了。
“张家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没见那御史弹劾吗,罗列了五条大罪,平日里仗着势力,到处欺压咱们百姓,走,将他家的店买到关张去。”
“我听说,这张静一,和九千岁有一腿”
“嘘,可不要乱说话,想死吗?”
这张家的铺子,现在人流如织,人们踏破了门槛,大摆长龙。
而张家人是雇不起伙计的。
本着张家已经欠了一大屁股债,怀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精神,邓健和王程只好亲自代劳。
这两个家伙,大抵是一副亲人们,别买啦,再买我家静一要去卖啦的表情,如丧考妣的,这反而让人解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