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宇顺着地上滴落的血迹不紧不慢地一路寻来,血迹在进入小树林的小道边缘处断掉了,看来她是跑进去了。 “啧,真是天真,血迹也不知道遮掩下,以为这样就能跑掉吗?” 略带嘲讽地笑了笑,他心情甚好地摸了摸下巴。 “这可是我新研究出来的受体阻断剂,只要一点点,大汉都能撂倒,何况一个女人,只可惜生效时间有点慢,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他这样想着,虽然万无一失,但想起之前凭空消失的女人,他还是谨慎的从口袋里掏出了刀护在胸前,走进了这片小树林。 时至盛夏,这片杨树林里却很僻静,除了偶尔传来一两声蝉鸣。一眼望去,一个人都没有。 之前刚刚下过一场小雨,泥土被雨水滋润过,他的鞋底沾染上一些湿润的泥土,走过的路面上留下了一串串脚印,与之前的脚印交织在一起,凌乱不堪。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不过他倒也不着急,前面长时间的追逐加上他下的药,这个女人体力应该耗尽了,跑不了多远的。 想到他的杰作,他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个女人绝望的样子了。 但他向来是很有耐心的。况且煮熟的鸭子轻易飞不了。 他静下心来,循着树木旁的小道慢慢走向深处,一棵一棵找起人来。 而这边,躲在树后的红袖却突然发现头开始晕了,手也在轻微地颤抖,力气好像一下子没有了,看着不远处越走越近的黎宇,额角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看了手上的伤口一眼,肯定是这混蛋做了什么手脚。 她狠下心,牙齿在舌尖上用力一咬,一阵钻心地疼,痛的她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不过因此神智清醒了很多,也算值了。 她脱下脚上的高跟鞋,往对面的草丛里轻轻一抛。 鞋子落地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看到不远处听到声响,眼神明显亮了一下,却还是小心谨慎慢慢接近的某人。 “上钩了。”她无声地笑了一下,嘴角微扬,举起了手中的狼牙棍准备给他来一记狠的… 可惜只买的到狼牙棒,不过就这个,也够他受的。 看着即将从她面前路过,还无知无觉的死变态,她从树后闪身出来,用力往他脖颈处一挥,看他被她砸的闷哼一声,伸手捂住了后脑勺。 她没管,继续用力的往下砸,有点可惜她现在的力气有点小,不然一定砸的他脑袋开花… 而这边,被突如起来的闷棍砸蒙的黎宇表示很不开心,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报应吗? 剧烈的眩晕感传来,加上眼冒金星看周围的树都在转,耳边嗡嗡作响,应该是脑震荡了。 好在她现在力气不算太大,加上他挡了一下,被打几下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何况,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眼前一黑,他晕了过去。 看他昏了,红袖停下,打久了手有点酸,一把将手上的狼牙棒丢开,甩了甩手,刚掏出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准备拨号。 “您好,这里是临安警局…”电话接通了。 “你好,我刚刚从绑匪那里逃出来,现在我把他打晕了…但是我撑不了多久了…我们在…” 话还没说完,深深的乏力感伴随着晕眩传来,她伸手按住额角,晃了晃头,没有什么用。 周边的事物好像倒了个在不停旋转着,眼前越来越模糊,她开始站不稳了,踉踉跄跄地转了个方向,努力使自己离地上躺尸的人远一点。刚挪出几步,便脚下一软扑倒在地上。 手机从手里滑落,肩上的球球应该也摔下来了,不知道它摔痛了没有。 “喂…你好?小姐…还在吗?”通话没有挂断,那边的女声不停询问着,试图得到回应… 耳边也不停传来球球的叫声,肩膀处有轻轻地推力传来,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它了。 最后看了一眼他所在的方向,那个女孩子已经不知去向,而他正朝她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完了,我人设崩了。”她这样想着,终究没抵挡住来势汹汹的睡意,眼帘慢慢合上,在一片漆黑里,沉没了。 “晚上我会请伯父伯母来家里叙旧,到时候再正式谈解除婚约的事,先知会你一声是不希望你太难过。” “不可能的,我不相信,怎么可以呢,这么多年,谢哥哥,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动心吗?”说到后来她已经带上了哭腔,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她走上前,像以前那样扯住他的袖口亲昵地摇了摇。 “寒依…你该知道我不说假话,我不希望我的婚约,给我喜欢的人带来困扰,即使她并不介意。”说到心上人,他的面上带了一点笑意。 面前的女孩子没有说话,她松开扯着他袖口的手,低着头捂住脸啜泣出声,肩头抖动着,泪水不停的从眼眶中涌出,砸落在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他就这么站着,没有走开也没有出言安慰,就这么静静的陪在一旁。 许久,她抬起头来,试图朝他笑一下。眼泪却不听话,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往下滑落。先前画的眼线已经被她哭花了,她手忙脚乱的抬起手擦拭着眼泪,让本就糊的眼线更加晕染开,黑漆漆一团,看起来像个大熊猫。 身前的男人递来一张纸巾,她带着希望看向他,看到他眼眸的刹那,希望破灭了,他眼眸里的坚决和不容置疑,让她知道,这次真的不可能了。 “谢哥哥,你有喜欢的人了对吧?” 他沉默,她知道自己该死心了。 身前是他递来的纸巾,但这次她没有接。 深呼吸几次,稍微平静下来后。她开口道:“谢哥哥,其实我知道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我,只是一直以来你都没遇到你喜欢的人,所以还抱有奢望,期盼着有一天你能喜欢我。” “我会跟爸妈说让她取消我们的婚约,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就直接找了伯父伯母,也很感谢你为了我的颜面没有直接拒绝。” “你拒绝过我很多次了,但每次都会给哭的稀里哗啦的我递纸巾。所以我一直抱有希望。” “我会在梳妆镜前花上一两个小时打扮的漂漂亮亮来见你,会为了你一点小小的举动开心上好久,曾经我以为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现在我知道了。” “不会对你造成困扰的,我保证,我会像你期待的那样,离你远远的…” “我也不想当你的妹妹,你做的是对的,一点希望都不留给我…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是我太傻…悟不透…这么久以来的打扰…我很抱歉。” “下次,不要再给追求的你女孩递纸巾了,这样会让她留有希望…” 说到后来,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她红着眼眶,带着几分哽咽,鼻音很重。 他微微愣住,旋即叹了口气。 “对不起。寒依…” “你并没有错,虽然看起来很冷漠,不近人情,但实际上的你温柔又心软…即使我跳过你直接和伯父伯母将婚约订下,你也没有责骂我…” “对不起,谢哥哥,是我失言。这份难得的温柔,让我一直觉得是特别的…” “寒依…感情的事强求不来。” “若我偏要强求呢? 他不答,伫立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 “也罢。我知道你不会给我机会的,谢哥哥…” “不,谢钰,以后我们就两不相见吧。最后,能让我再抱你一下吗?” 她微微靠近,伸出了手,准备抱他,见他拉开距离避让开,又黯然的放下了。 “我知道了,这样也好。” “这次我就先走一步了。” 她别过眼去,没有再看她心心念念的谢哥哥一眼,转身离开。 从十三年前在寒家花树下的温柔一抱,她遗落了芳心。到如今,他却连一个拥抱也不肯许她。 这道背影她苦苦追寻了十三年,如今终于要放下了,即使告诉自己要潇洒的放手,依旧做不到那么洒脱,很难过。要很用力的压抑着自己,才不会哭出声来。 她要美美的,就这么一直慢慢的走出他的世界,将他从她的心里一点点割舍掉,从此天涯海角,两不相干。 待到终于走离他的视线,这段路没有人了,她停下来,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同学,你没事吧?好听的男音从她斜上方传来… 好尴尬…被这么一打岔,哭不出来了… 男音还在锲而不舍的追问着,她捂着脸,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见他蹲在她面前,眼带关心的看着她。 她故作洒脱的回到:“没事,我就是沙子迷了眼睛,哭会…就好了…谢谢你,不用管我…哭会就好了。” 只是这被她哭成花猫似的脸,看起来可信度并不高,他贴心的递过去一张纸巾,没有多问。 先前画了妆,现在的脸是啥样她都不敢去想,她红着脸接过纸巾,道了声谢,便匆匆离开了。 不过被这么一打岔,心情倒是好一点了。她这样想着,慢慢走远了。 有点可爱,被萌到了。一阵微风拂过,有片绿叶被风带下来,掉落在不远处的水池里,泛起阵阵涟漪,一如他的心。 他怔愣了一会,才想起还在原地等他的祝洋,便起身走远了。 而这头被留在原地的谢钰,看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身影,想起她临走前的告别。他明白,按她的性格,有生之年,两人大概不会再见面了。 这样也好。不给她希望,总比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的好。 他叹了口气,从地上捡起之前被她拍落的公文包,抖了抖灰,朝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路过一棵树时,路边倒着的两个人让他有些在意,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脸朝地趴着的那名女子,手腕上的表和她旁边跳脚的那只刺猬,怎么看都有点眼熟… 见他走过来,红袖肩旁的球球急的跳脚,它跳到她身上使劲踩,边踩边喊:“袖袖!袖袖!男神来了!” 无济于事,还是没醒,球球只能安慰一下自己,好歹是得救了,不会被待会醒过来的杀人狂切片… “至于掉马,我也尽力了嘤嘤嘤…” 地上倒着的女孩身着黑色的牛仔外套,手臂处被划破了一道大口子,伤口被胡乱包扎了一下,布料被浸湿了还在潺潺地往外渗着血。 里面的小背心参次不齐,布料和她手上绑的这条倒是很像。露出光滑平坦的小腹来,脚丫光着没有穿鞋,不远处的草丛里躺着一只,还有一只在树后露出来一角。 她面朝地趴着,他蹲下身子,将公文包放下。将人翻过来一看,果然是她。